(一)回家路上
清晨七点,车开离厂区,朝清溪车站方向,一路飞奔。透过明亮车窗,外望,路边青翠重叠,花开正艳。树木,花草像鱼群般后窜。这里,盛夏依旧,红霞漫天,而家乡,已是秋叶飘零,冷雨凄凄。心,越过千山万水,飞回了家乡,仿佛看到,依门而望的母亲,仿佛看到,寒风中等候的亲人,莫名的,一串泪花,悄然滑落。亲情,是岁月深处摇曳的情花,也是时光带不走的美好。家乡,谁都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就算隔得再遥远,依旧是心头的一点朱砂。
我们抵达清溪车站时,已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售票窗前,排起了长龙。回家心切的人们,脸,一致朝向售票窗口,心里,眼里,都巴望着,早点轮到自己买票。看着站在最后的老公,真担心呀!买不到车票的。心里,有点埋怨,那迟来搭车的同事,说好六点半出发,我们上车打电话时,那厮才开眼呢!苦等了他半个多钟,要不,我们现在已是一票在手了。好在运气不错,苦等二十分钟后,我们总算买到了车票。好险呀!再迟五分钟就没车票,可如何是好?一大群没买到车票的老乡,极不甘心的,四处打探着,询问有没有加班车,同为打工人,我深知,大家请假回家,时间是有限的。真希望,他们能如愿坐到加班车,早一点回家,与亲人团聚。
由于买票迟,我们只能坐车尾。上大巴车,才知道,我与老公的座位,虽连号,但也是一前一后。好在都是老乡,经沟通,与我换了下位置,这样,方便老公照顾晕车的我。没多久,我感觉,车里有股闻着极不舒服的闷臭味,而且氧气稀薄,呼气困难。我知道,晕车的前奏开始了,上车前吃的那些葡萄糖,晕车药,咋没起到一点防晕效果呢?不想那么多了,得赶紧闭眼休息。随着时间的推移,晕车,越来越严重:汗,顺着脸颊直流而下,迅速湿透了全身,肚里仿佛有人在用力拉扯肠子,巨疼一阵高过一阵。更要命的是,大便的感觉也跟随到来,这高速路上,根本不可能因我一个,说停就停车的。我极力掩饰着自己的难受,手,紧紧地按着小腹,紧闭嘴眼,强忍着不呕吐出来,而影响到别人的胃口。福运的人为难时,冥冥中,总会有人来帮助。这次,大巴车怜我难受,威胁着司机停车,它一路滴油,一路洒泪,出发不到三个钟,司机终于开车进了修理店。下车后,我对着路边树下的草丛,吐了个天昏地暗,也吐尽了胃里最后一滴水,再冲进厕所,一阵酣畅淋漓后,总算捡回了半条小命。老公问我要不要吃点面条,这里五元一份,不算很贵的,我摇摇头,啥也不想吃,老公见我难受的样儿,也没多勉强,独个吃面条去了。我也落个空闲,逛了会空间,发了个说说,告知亲友,我在回家路上。
再上车,已感觉比先前轻松多,毕竟胃里肠里,空空如也,不会再有呕吐、憋屈的感觉。头,仍昏昏沉沉,睡吧!或许,一觉醒来,就到家啦!我靠着老公的肩膀,沉沉睡去。
朦胧中,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我。睁开眼,老公马上叫我快看窗外。顺着老公手指的方向望去:妈呀!大巴车行驶在飘飞的天桥上,天桥横跨在山顶间,这哪像凡尘,分明就是人间仙境!只感觉,雾从身边起,车在云中飞。往山下一望,青山绿水,尽收眼里。看着这样的跨山天桥,我不由得,犯傻的去想,要是车冲出了这二广高速,掉下悬崖的话,我们还有小命回家么?
过了天桥,大巴车如穿山甲般,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山中隧道。这些隧道,短的有800米,长的达五公里。我在心里赞叹着,这二广高速的建筑师们,大胆的构思与绘图,同时也赞叹着,修筑工人的智慧与辛劳。
再停车时,已到傍晚时分,车开到湖南宁远的一家路边小店前,车内大灯亮起,胖胖的中年司机,用家乡话音大喊着:大家抓紧时间下车吃饭、上厕所。我才感到胃里空疼,该给它喂点东西了,小店的饭菜真贵呀!很普通的一个快餐:一份二两米的米饭,一小瓢豆腐干里,带着几丝肉,一小瓢只见辣椒,没见鸭肉的血浆鸭,再加上几片老南瓜。在深圳,最多不过卖到十元钱,这里,竟然标价25元一份,就连商店里4元一碗的方便面,在这也翻了三番,12元一碗。坐台的黑胖老板娘,如压寨夫人般,得意地粗声叫嚣着:抓紧时间,赶快买票吃饭啦!自带方便面,用他们的开水泡,得五元一杯热水。我买了一桶方便面,十二元钱,刚吃完,弟弟的电话飘了过来,问到哪儿了,我告诉他,还在宁远呢!司机说还得四五个钟才到家的。
大巴车开过永州,越过冷水滩,进入邵阳地带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离家越来越近,我的睡意全无了,眼一直注视着路边的路标。这时,大侄子的电话,大姐,二姐的电话,连续不断地打了进来,她们的话题就一个:车开到哪儿了?我一路回答,一路兴奋着,精神也好了许多。
晚上十点半时,大巴车进入武冈市,窗外,下着濛濛细雨。相比东莞大城市,武冈的街道少了许多霓虹灯,与接连的大街灯。稀薄昏暗的路灯,挡不住我搜寻熟悉店名的眼睛。三年没回家了,街上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很难再看到熟悉的店名,只由着那些常回家的老乡们,报数着一个个小地名,过电信局了,过工业大道了,过乐洋路了,车子终于进站,停了下来。
武冈的车站,停车点没见一个灯光,漆黑一片,刚下车,我就着站外的隐隐灯光,四处张望时,被人一把拉住,抬头一看,是大姐兴奋如孩子般拉住我的手,让我猜猜大侄子是哪个。车站,灯光暗,人多,我仍能很快在人群多找到自己的亲人。大侄子比以前胖了许多,小侄女也长成大姑娘了,大外甥也比以前更懂事了,他们一见到我,就齐挥手大叫着姑姑,我一看来了这么多亲人,心里那个激动呀!都快半夜了,又是冷雨斜风中,他们站在这里等着,该多冷呀!这世上,只有血浓于水的亲情,才是最长久的友情,它打不走,骂不散,不在乎贫富,也不会随时光的流逝而殆失。
我们一大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车站,我问大侄子:“你的小车呢?咋没看到呀!”大侄子告诉我,他的驾驶执照还没到一年,不能上高速公路,没开回来。我责备着:没开车你们半夜里还来接姑,天这么冷,姑打个的士回家就得了呀!正说着,抬头看到老父亲,他弓着背,操着手,站在濛濛细雨细雨中,站在车站门口边,路边停着父亲的电动三轮车,路灯映着父亲古铜色的脸庞,银白的头发,白色的短袖,在这黑暗的冷夜中格外显眼。走近,我忍不住责备父亲,大半夜的还来接我,也不多穿点衣服。街上的小青年都穿外套了,我穿个裙子也觉得有点冷的,父亲要是冷出感冒来,我怎安心呀!父亲笑笑,说在家也睡不着,不如出来走走看看,还可以给我们省了二十元的打车费。老公忙脱了外套给父亲穿上,我俩坐上父亲的三轮车,侄子侄女们骑了俩辆摩托车,一路浩浩荡荡,开回家去。
远远的,我看到,堂屋里的灯光在亮着,老母亲正站在门口张望。一看到母亲,我兴奋地大喊着:妈!我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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