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打工——在自行车行业的岁月(2)

       因为我是在烤漆车间做杂工，而烤漆车间杂工岗位也还细分了很多工位的，我那个工位叫“吹风”。
       这个“吹风”工位是站立式作业的，是个最简单、最没意思的岗位，一天到晚握着一个风枪，对着车架吹风除尘。细化的说就是：要将车架上的灰尘、毛屑物质用戴着纺纱手套的手边抹边吹掉，以防喷漆时工件上有脏粒和毛屑，导致表面涂层有颗粒、脏粒。
      “车架有铁材质的，有鉻锰钢材质的，有铝合金的，最简单的区分就是用材质来区分”晚上加班时，旁边的工友刘大姐这么对我说。
     “那，铁的、鉻钼钢的、铝的车架都会一起来烤漆吗？”我问了一句。
     “呵呵呵，好像是可以混在一起烤漆的吧！”刘大姐牵强地回答我道。
     “哦”我似懂非懂地回答道。
     “我们好多东西经常就是因为生产环境太差，有脏粒、颗粒导致返工的”刘大姐补充说道。
     “哦！”我又似懂非懂地回答她。
       听刘大姐说了这几句话之后，我紧张了许多，我一下子觉得自己这个岗位也是蛮重要的。“弄不好，到时候因为我的工作不认真出来许多不良品，我可是责任重大了！”我这么心里嘀咕着……
流水线作业，我还是第一次接触，为了跟上流水线的速度节奏，我握风枪的手丝毫不敢怠慢，戴着手套抹车架的手更是使劲地抹着车架，丝毫不敢遗漏工件上的任何一个死角部位……
       5月22日，一天的上班结束了，第一天的上班结束了！好累！站的我好累，手臂好痛！很想一走了之，但又不甘心自己这么经不起吃苦，不甘心自己……这便是我对第一造单车工作的最粗浅的总结。
      晚上，我回到宿舍最想做的事情是冲凉，身上的油漆味道，脸上的灰尘、油脂实在是太黏糊、难受了……
       我从铁架床底翻出自己的行李包，从里面挑了裤衩和短袖，然后再找出一条共十包的“飘柔”洗发水，撕开一包“飘柔”，小心而又奢侈地从里面挤出一大佗洗发液往头上一抹准备进冲凉房去……
     “哎，哎，哎……，先来先到，你再等一会！”我正准备冲那破败不堪的冲凉房去时，一个大胡子工友拉破门而入并很快的拉 着我的手说道。
      “哦，那你先吧！”我傻傻地回答他。
        这个工友叫张扬，我白天在车间上班时，旁边工位的刘大姐有向我介绍说明过。张扬叫住我后，他又补充地说道：“兄弟，我等会要急着回去打麻将，你先等我一下啊！”
     “哦！”我又死板而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张扬是结了婚有小孩子的人，他老婆也在布吉这边打工（我后来才知道的），他下了班往往是第一个冲凉然后骑个破旧单车回坂田租房去的。
       张扬对我说完话之后，他将外面的长裤子和里面的内裤连带着一脱，然后光着屁股就跑进冲凉房去冲凉去了……
       我头上因为已经抹了一大佗洗发水，我怕洗发水流下来便用手又搓了几下，就当作是先干洗一下，然后从包里头又寻找出一本《读者》躺在床上看了起来……
       大约十来分钟后，张扬又从冲凉房里头光着屁股走出来，然后在他床上的包包里头挑拣出一套衣服换上，然后找了瓶廉价啫喱水往头上喷洒了一番……我仔细地大量了一下他：这个烤漆车间喷面漆（也叫色漆，就是喷带颜色那层涂层的工位）的工友，穿上一套花俏的花边衬衣，将头发梳理了一番以后，粗看起来还真像电影里的小马哥！
     “你准备去约会呀？”我笑着调侃道。
     “跟谁去约会？妈的，我们这种人，洗的再干净、头发梳的再光亮，也就是个喷漆的！”
     “不比你们哟，你倒是还可以去泡泡小妹崽！”张扬连说道。
     “呵呵呵……”我愣愣地笑答。
     “我洗澡去了，身上臭死了！”我边脱衣裤边说道。
      张扬也没说什么了，然后，我见他提着一个从工厂打满开水的热水瓶就出去了，我估摸着他应该是先回他那个租房的家去了吧！我不知道张扬穿那花俏衣服，头发梳的那么光鲜到底是给谁去看的……
      花了大概二十来分钟时间冲完凉后，我换好衣裤便步行走出工业城——我想去工业城外面看看，先熟悉一下环境。
我漫步来到工业城外面的夜市摊，毫无目的的四处瞎转……
       恒通工业城所处的位置其实挺偏的，夜市摊不多，而且他们的生意也不怎么好。我转悠地来到一个小超市门口，因为见超市门口放了一台大电视机在放电影，于是我便也凑合着过去看起来，记得那晚上放的是古天乐、李若彤版的《神雕侠侣》，这是我比较喜欢的一部武侠片，所以我就一直看到散场为止。
       看完《神雕侠侣》，大概是晚上十一点左右，虽然上班一天挺累人的，但我却丝毫没有想睡觉的困意，于是，我又四处溜达。快到工业城门口时，我忽然听到旁边不远处有人在喊，“外面在查暂住证，别出工业城去！”我没仔细看那喊叫的人是个什么人，但一听查暂住证，我便不敢再往工业城外边走了……
        我灰溜溜地回到宿舍，这个时候宿舍的其它几个工友都在宿舍里面躺着了，我端详了下有两个在看马报。见我这新人回宿舍了，其中一个工友欧哥问我：“眼镜，你哪里人呀？”
     “湖南的！”我回答道。
     “湖南哪里的？”欧哥似乎很有兴趣地继续问道。 
     “邵阳的”我回答他。
     “哦！邵阳哪里的”！欧哥眼睛发亮的问道。
     “武冈的！”
     “啊？？？？我也是武冈的！武冈龙田的！”欧哥告诉我他是武冈龙田的时候，我激动了大半天。
     “我是二中那边的！”我有些激动地说道。
      那晚，我和欧哥聊了很久……
      欧哥告诉我，“盛大厂有很多邵阳人，保安队长是武冈邓家铺人，焊接车间、组装车间的某某某是武冈的，某某某是邵阳哪个县的，我们烤漆车间的主管是湖南株洲的，两个班长（后来叫组长）一个是株洲的，一个是湖北的……”
经过欧哥的介绍，我这个初来的小子知道了这家盛大工厂里头的一些人员状况，让我兴奋的是盛大厂居然有那么多老乡，而且是真正的老乡！
     上班一天，我工作上的收获肯定谈不上什么，但我收获了一个欧哥告诉我的重要信息：这个厂是湖南人、湖北人、广东人的天下，这三个省的人各自割据着盛大厂的一方势力！
      其实，我当时对于所谓工厂里的割据一方丝毫不懂，但我从欧哥的介绍里头隐隐约约听出来了，“这家盛大厂看似不咋样，但工资还很不错的的工厂，只可惜的是这鸟烤漆车间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很容易出现职业病的！”
     “如果运气好的话，只要你肯学，只要你有一定的能力和机会，这家工厂还是很容易“爬上去”的……”欧哥很认真地和我唠嗑出这么段话，这是那晚上我记忆最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