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只要得到别人的一点一点帮助,妈妈就会对人家说:“你是好心人,好人有好报,我会记住你的情,以后让小孩来还你的情。”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那时候的我,隐约中明白了“还情”就是报答人家的意思。
从96年进入电厂,到现今已有十几个年头了,通过十几年的努力,也算混出了点名堂,多少也算有点出息了。
约莫是四年前,每次打电话回去,妈妈总不会忘了说一句:“小军啊,大姐夫人很好,以前家里有什么重活、累活、忙活的时候,都是他来帮忙做的。现在外甥大了,你可得帮他找个好工作呀。”其实妈妈说的这些话我心里都有数,我还在家里上学的时候,的确如我妈所说的,家里只有有重活、累活、忙活的时候,不要打招呼,大姐夫就会来我家帮忙做事,直到把我家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他才会回家忙自己家里的活。有好吃的他都会送来给父母亲吃,虽然他家境也不是很好,却也经常给我点零花钱。所以在我的心目中,大姐夫是我可亲可爱可敬之人。
老天往往就是对有些人不公,大姐夫在尖山出生还是嗷嗷待哺的时候就没了娘,后来给抱养到连山坪,结果没几年,养母在把他带到几岁的时候,生了个女儿后也撒手人寰。养父把他们姊妹俩含辛茹苦拉扯大,供他们上学。懂事的大姐夫那时候一边上学一边利用暑假去外面搞点副业以减轻家里的负担。结果把自己的学习耽误了,高考的时候差三分没考上大学。看着养父瘦弱的身体,他放弃了上学,跟养父在家自己动手制砖,等把砖制出来烧好准备盖房子得时候,没钱请师父了。大姐夫只好又出外搞副业,等他挣了钱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老实巴交的养父把一窑好砖都借给了人家修房子了,等人家再还来一窑砖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自己好好的一窑砖,盖座四排三间的房子还能弄个厨房、猪圈的。由于别人还来的砖太差,断砖、嫩火砖多,结果连四排三间的房子都没盖完整。父子都是老实人,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以前女孩找对象,都喜欢找个老实、肯干的人,大姐也不外乎这个概念,所以选中了大姐夫。夫妻两人勤劳肯干,养了一女一儿,由于两人的共同努力,慢慢的家里有了起色,日子好了起来。可老天真是无情,大约是九几年,大姐夫出了车祸,人虽然后来没事,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变化,事实上却留下了后遗症,脑子不灵光了,虽然还明事理,但却不再操心家里的事情了,且迷上了喝酒。
妻从我口里也得知大姐夫的好,当得知外甥没考上大学的时候,就问我怎么办才好。我说看他自己怎么想吧,结果外甥非要出去打工,说是要减轻家里的负担,我心想,外甥这么大的人了,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有权力做主。在我一个领居的帮助下,外甥跟我二姐一起进了深圳一个电机厂。工作不到一个月,二姐打电话来说,外甥在那哭,想回去上学。我的天啊,当初没考上的时候要么就选择复读,要么就选择个技校学点技术,或者选择个能混个文凭的学校继续上学,这都出去一个月了,该复读还是该继续升学的早就都跟学校联系好了,这时候要上学,你让我哪有那能力帮你啊?我左打听,右打听,好在还有朋友能帮到这个忙,把他安排到长沙农业大学去了,家里没学费我给,没生活费我也出。谁让我是他舅舅呢?用妈妈的话说,算是我还大姐夫的人情吧。
说实在话,我条件也不好,父亲80多了,母亲也70多了,儿子上学一年光学费就得三千多,住校则要七千多,老婆只是公司的一个临时工,一月也就1000多点,我的困难也是可想而知的,所以外甥的学费,生活费不能只指望我一个人啊,没办法,我只好把大姐夫弄到朋友的厂里来做事,包吃包住,一个月下来也能拿到一千五六、一千七八的样子,他所有的生活用品,包括衣服都是我给他的,这样,他的工资也算是基本上能够外甥用还能给家里一点开支了,也算缓和了我的困难。可做不到一年,大姐夫适应不了北方的生活,本来脑子也就不会再考虑自己的事情的大姐夫不愿意做下去了。这期间,其实老板也经常找我诉苦,说大姐夫不服从管理,上班时间经常喝酒,不但每次都是醉醺醺的,而且喝了酒谁的话也不听。老板是我好朋友,他所言我还是比较相信的。因为大姐夫刚来的时候,我考虑到他刚来,肯定适应不了北方的生活,所以每个礼拜,只要我休息,我就把他喊来我家吃饭,妻子往往会做几个好菜,弄瓶白酒(其实妻子讨厌我喝酒)让我陪他喝酒,一般我就喝贰两就不喝了,让大姐夫自己看着喝,大姐夫菜倒是不怎么吃,酒确是往往自己能把自己灌得个头重脚轻的。半醒半醉之时,就吹起我来,说在他厂里,只要提到我,谁都不敢把他怎样?连老板也让他三分。我只有苦笑的份,如今他不愿意做了,我只好把他送回家。
不知道是为了还大姐夫的情,还是想让外甥今后能有点出息,在我的资助下,外甥很快就要大学毕业了,在这期间,每每打电话回去,老妈还是那句老话:“小军啊,你可得为你外甥的事多操心啊,给他找个好工作,大姐夫现在脑子不会想事情了,得靠你外甥有出息才行啊。”老人家怎么能知道,一个人有没有出息,要靠自己才行,别人最多是帮帮他而已。
去年,我给外甥找了份工作,培训期间包吃包住800元一月,培训出来后就是公司的基层管理。第一次电话他不来,第二次电话他还是不来,只好不了了之。
今年外甥正式毕业了,大姐夫到东莞来回折腾了两次,挣点钱都送给武冈至东莞的大巴车老板了。外甥在长沙找工作日复一日的没着落,眼看身上没钱了,我给长沙一个朋友打电话,让外甥跟他做工程,但外甥去了以后,说他的工程断断续续,没什么希望。没办法,我只好打电话让他到我这来了。
我这是电厂,没文凭、没本事、没关系是不好进来的,有文凭专业不对口也不行。何况今年公司已经答应把我老婆的工作转正,再安排外甥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只好还是找朋友把他安排到去年说的那家工厂,工资是比不上电厂的,但比较正规,养老保险这些东西都有,再说那边我朋友也不少,离我也很近,有什么事情我能照顾得到。但由于某些方面的原因,要到11月份才能正式去上班,我一个朋友的老婆听我老婆说了这情况以后,立即到冰糕厂先给安排了一份工作,就算是给外甥一个锻炼的机会吧。
外甥对我是很了解的,去年,父母亲相继从楼上摔了下来,都骨折。这么大年纪的人,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我回家三趟,我没让三个姐姐负担一分钱,将近4万元的费用全部是我自己承担了,甚至觉得大姐在家照顾老妈辛苦,我还给了大姐1000元。老婆为此和我吵了,伊说:父母的一切费用我们自己承担我不说什么,姐姐照顾老妈不应该吗?你还给1000元,我们支助外甥上大学还不够好吗?你考虑过我们自己吗?孩子上学也要这么多钱,自己房子还没买呢。妻说得不无道理,我只有默不作声,年底硬着头皮买了一套房子,给父母再留了几千元在家做开销,如今我的口袋缺的就是钱了。
老婆说大姐夫对我父母好是应该的,想来也是这么个道理,所以我就迷茫我是否欠大姐夫的情,但照顾好我的亲人是我的心愿,我真的希望他们都能过得很好,而不是我母亲说的是“还情”,因为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所以我不指望谁来还我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