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家就在我家对面村,外公也是我们村的女婿,也就是说我的外婆和我是同姓、同村的。
外公是1996年去世的,母亲有时和我说起外公的往事。
在那个年代,外公算是个有文化的人,读过书,能识字。外公在我们村脚下的大路旁开了个店铺,做生意,卖香,钱纸,盐巴之类的东西,能养家糊口,再加上外婆的日夜纺织与节俭,还有积余。
在那个无人管的混乱年代里,外公和现在很多年轻人一样,喜欢打牌赌博。不过现在很多年轻人和他相比,绝对有点逊色。
每年过了正月初五,外公就拿着上年的大半积蓄,跑到外面和人家打牌赌博去了。在哪里吃住?他的手气毕竟怎样?一连几个月,家里的外婆无法知晓,因为那个年代没有手机嘛。外公总是要到了开始插田的时候才回来,这个时候身上的钱几乎输光。
有一次,外公胆子大,和隆回最有势力的土匪头子张云卿的部下一起豪赌。土匪是输打赢要的,外公肯定是输,并且输得很惨。最后还欠了一屁股赌债,看来明着是脱不了身的,只好偷偷跑路了。但张云卿的人知道外公的来头:老丈人是地主,家里又开店铺,跑脱和尚跑不脱庙。
外公跑路后,张云卿的人马立刻就打到外公家里来了,带着枪,骑着高头白马,气势汹汹。外婆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没有畏惧,向带枪骑马的人问了清楚明白。带头的人说是外公欠了他们的赌债,不承认的话,叫外公出来对质。可这时外公早不见了踪影。
外婆一个妇人、势力太薄,说他们不过。全凭他们一张嘴,把全部积蓄拿了出来,不够数,缺口还很大。最后没有法子,卖光了田产、才把张云卿这帮土匪打发走。
外婆打发完土匪走后,外公奇迹般地出现了。估计外公的路没有跑多远,就躲在村子背后的山里看着事态的发展。
外公回到家后,知道家产被他败光了,当时也十分后悔。但塞翁失马,安知祸福?一年后也就是1949年,新中国成立了,外公因为败光了家产,只被划为贫农。后来外公常常感叹:多亏我打牌赌博输光了家产,要不也打了我的地主!
解放后,外公从来没有赌过,一心一意务农,培养两个舅舅读书,当了人民教师,从事文学写作。两个姨父也是吃皇粮的,外公在村里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改革开放后,外公酿米酒卖,也算是做他的旧行业。
1989年外婆中风偏瘫后,完全不能自理,照料外婆的重任几乎全部落到了外公的肩上。外公照顾了外婆好几年,一直到外婆去世,吃了不少苦头,瘦了很多,几乎把他的身体拖垮。
外公去世时,我在邵阳上班,父母没有告诉我,我没有回老家送外公最后一程。至今外公温和的声音与他白色的山羊胡在我的脑海中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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