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教师,应该有目光敏锐、当机立断、叱咤风云的将军的气魄,应该有春风化雨、大慈大悲的菩萨的胸怀,应该有正人正己、清正淳朴的人格魅力。
1983年下期开学之前,学校进行班级文理分科的调整。被调整出来的学生,成绩好的、表现比较规矩的,班主任自然都乐意接收。有一个学体育的学生,当时文化成绩不是那么好,生活节奏、纪律约束方面也比较松散,其他班主任当然不是很乐意接收,就在其他班主任彼此推让的时候,我主动提出将那学生放到我班上,僵局终于打破了。当时我是这样想的:那个学生出身体育世家,父母亲、姐姐都是教体育的。那学生体育基础好,训练肯吃苦,文化科稍微弱一点可以慢慢地赶,生活节奏、纪律约束方面比较松散可以通过帮助教育慢慢改正。
那个学生一到我班上,我就找他谈了一次话,向他指出了应该注意的几点,但更多的是鼓励。他明白了我的心意,并且向我说出了心里话。他说他爸爸早已经跟他说了。有老师告诉了他爸,分科的时候,班主任老师都不敢要他,是钟老师主动地提出要了他才解了围。他并且向我表示:“钟老师,您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我一定会为您和我爸妈争气的。”
有一天的傍晚,他的姐姐(我们学校初中部的体育教师)急急忙忙跑到我家里跟我说,他在田径场跟外面的人打架了,学校知道了这件事。他姐姐怕他受学校处分。我问清了情况以后,知道他是在田径场搞训练时,外面社会上来了三个人捣乱,还先动手打他,搞得他火了,他就跟那三个人打起来。他还有一拳打在了田径场的水泥护栏杆上,手还掉了皮肉、出了不少血。我当机立断,他没有错,他只是在刻苦训练的时候对外来骚扰者进行自卫,而且县公安局还发布了关于维护学校正常秩序的布告。他在训练,理应受到正常秩序的维护。我当即跑到红楼教导处办公室,曾校长早就在那里了,我把我的看法跟曾校长说了,曾校长也认为我说得有道理。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因为这件事,那学生对我更有了好感,认为我敢作敢当,坚持正义。在后来的一次学校田径运动会上,在15×400的接力赛(10男5女)中,他被安排跑最后一棒。前十棒,我们班的运动员都跑在最前面,后面几位运动员中,有一名同学因身体突然不适,几乎可以说不是跑步而是坚持走完那一棒,我们班落伍了,后面两棒赶上来一点点。轮到最后一棒了,他准确的接好了棒,他接棒时,离跑在前面的第一名差不多将近半个圈,我跟我班的同学心里都很紧张,捏了一把汗,只见他奋起直追,跨一步,好长,好长好长哟,超过一个,又超过一个……奇迹出现了,他终于把所有的对手通通甩在了后面,夺得了第一名。刚一跑完,我班的班长唐红卫同学马上就拥抱着他、掺扶着他,我也跟他拥抱了。我佩服他的实力,更为他的强烈的班集体荣誉感而高兴!他后来考上了华中师范大学体育系。现在已是一所职业技术学院的具有副高职称的体育教师了。如果当初老师不坚持正义、不给予他鼓励,如果老师一味地疏远他、歧视他,如果他破罐子破摔,结果恐怕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说,老师应该有一点当机立断、叱咤风云的将军气魄。
1985年下学期,我刚接手一个新班级的班主任工作。有一个晚上,第二节晚自习课快要下课的时候,我悄悄地从教室后门走进教室巡查,有两个学生在下围棋。这两个学生中,一个是班委会干部,一个是班团支部干部,各科成绩都很好,平时各项表现也都不错。他们一看到我去巡查,知道“大事不好”,也不好掩藏,只好乖乖地让我逮个正着,我呢,也不客气,正告他们二位:第二天早上早操后去洗脸时,自己将“心爱的围棋”扔进学校锅炉房红通通的锅炉里,付之一炬。我也不怎么批评他们,我只要他们每人写一篇不少于三百字的心得日记。当然,事后我会去向锅炉师傅了解落实执行情况。锅炉师傅告诉我,两个学生将围棋扔进了锅炉里烧了。他们两个还主动地把心得日记交给我看了,也真的是写出了实际感情,发诸真情,写出了深刻的认识。他们原以为已经完成了当天的作业,也预习了第二天新课内容,看时间快要下晚自习课了,于是就想下一盘棋,没想到刚好被老师逮个正着,对自己来说是一次很深刻的教训,并且说以后要严以律己,不欺暗室。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在同学们心目中,认为我无论对成绩好的还是对成绩差的学生,都是一碗水端平。那两位学生也心悦诚服,继续当好的班、团干部,起好带头作用,在后来的高考中,都考上了全国重点大学并且都研究生毕业,一个现在国外,一个是深圳某科技开发公司总经理。我们师生之间,都还记得那次教训。如果老师没有“将军的气魄”,对学生不是一碗水端平,在班上就会产生很大的副作用。
1986年5月上旬,我到长沙做了“海绵状血管瘤”(良性)手术,两个星期后,我回到学校上班。仅仅两个星期不相见,师生之间好象久别重逢。可是,我突然感觉到有一名女同学在听课时总有点走神,似乎是在有意观看某一男生。按照常规,我还要两个星期以后才调整座位(我是每一个月按座位行数轮流调整一次座位),我便提前作了一次个别调整,将那女同学调到进教室门前门的第一行第一个位置,将某男生调到进教室后的最后一行最后一个位置,刚好是一个对角线。为避免同学之间相互猜测等现象,我还对其他几位同学的座位稍做调整。事后,我还是发现那女同学听课走神,甚至于将头使劲地扭过去往后面看那男生。
在一节社团活动课的时间,我在班上讲了做得好的方面的成绩,也讲了存在的不足和以后应该努力的方向,并且将话题轻松一转,说:“据我的观察,依我之教育经验,我可以说,个别同学近来有点走神,是不是存在了暗恋”?并要求所指的个别同学主动地抽时间个别地找我谈心,谈思想感情,师生之间应该是无话不可谈的。当然,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显得很轻松并且都是面带微笑,教室里的空气不仅不紧张反而特别轻松活跃。那天放学以后不久,那女同学走到了我的家门口,依然面带微笑(她平时也总是微笑的),我主动地打她招呼并且问她找我有什么事。她稍带腼腆地回答我说:“您都知道了啊!”于是,我们师生两个进行了轻松的交谈。那位女生的学习成绩一向是优秀的,家里条件也相当不错。那位男生智力很好,人也长得很帅,真的可以说是一表人才,早在八十年代中期,作为学生的他就已经是西装革履的白马皇子了,遗憾的是那位男生读书不那么勤奋,学习成绩一般。以下是我跟那女同学的对话:“你为什么总要回头看他?”“我总觉得喜欢他。”“你喜欢他什么呢?”“他人长得好,聪明。”“你对他已经到了暗恋的程度了吗?”“没有。我就觉得他如果还不努力就会可惜了一个人才,我想帮帮他。”“想帮帮他的方式方法多得很,有必要上课的时候不停地看他吗?”她抿了一下嘴巴,有点腼腆了。接着,我跟她说了一些正确处理同学之间的关系和感情的问题,师生的谈话气氛始终是很轻松和谐的。她也再三说她对那男生绝对没有暗恋之意。她倒还说“老师,您观察得真厉害!”我莞尔一笑地说:“只要你没事,真正能各个方面全面发展,我就放心了”。那件事情之后,她改了,成绩也一直没有受到影响,高考中,他考上了全国重点大学,后来又考上了北京某重点大学的研究生,现出国在外。
如果老师没有敏锐的目光,如果老师没有一套做思想工作的方法,要么学生中有什么不好的苗头老师蒙在鼓里不知道,不能防患于未然,要么老师捕风捉影、小题大做,这就肯定会引发出新的乃至更大的问题。所以,老师应该有目光敏锐的将军气魄和春风化雨、大慈大悲的菩萨胸怀。
1989年春天的一个夜晚,春雨绵绵、夜深人静。突然,班长王朝晖同学在敲我的门。他告诉我一位男同学发高烧,病得很厉害。我马上组织几个同学撑着雨伞将那位同学护送到学校医务室,校医说要马上送县人民医院。于是,我跟几个同学撑着雨伞,用学校那可以推着走的担架将那位同学护送到人民医院急诊科,我先垫上钱给他看病、输液。天刚亮,我留下两位同学在护理那病号,我跟其他同学回学校上课。那位同学的病好了,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到了五月份,毕业会考结束以后,我们班所有同学的家长都来我班开家长会。因为每一届学生,我都是这么做的,毕业会考后、高考之前,我要组织我班学生的家长开一个家长会,目的是进一步与家长沟通,替学生减轻思想压力,所有同学的家长必须参加,无论有多远的农村学生的家长也一样的要赶来参加。这可能也是省重点中学的声誉和魅力所致吧!家长会由我主持,学生干部负责接待。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届毕业生的家长会就只有一位同学的父亲因要去省里开县长会而不能参加,但他委托他的侄女婿代替参加了。那位曾得病的学生家里是荆竹的,虽然离学校有四十多里路,可他的父母亲都来了,并且来得很早。他父母亲先走到我家里,给我带上一瓶当时价值一元二角钱的当归酒和一包大概伍角钱的红塘,另外还有一只母鸡。他的父母亲感谢我将病中的他及时送医院,等等。我深深理解那农村学生家长的心意和淳朴的感情。如果一点东西不留下,他们的心里肯定不好接受;如果完全照收不误,则违背了我的原则。我便对那学生的父母亲说,我知道你们农村也不容易,酒和糖你们就带回去吧,这只鸡我留下来。那学生的父母也就按我说的做了。等到家长会以后的第二天,我把那学生叫到教室外面没人的地方,我给了那学生十元钱。我跟他说,那只鸡我要师母称了一下,三斤二两,当时市场价三元一斤。那学生开始不肯收钱,我对他说,你们是知道我老师的,我不能违背我的原则。那学生才很不情愿的把钱收下了。他很感动,他让好多同学知道了这件事。学生们也更加佩服我的为人和人格。一般来说,在自己班上读书还没毕业的学生,我是不收他们的礼物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学生还是消费者。如果有学生春节后要给我带上一包糖什么的,我就要请那学生到我家里吃顿饭,这样,学生下次就不好意思那么做了。学生也理解我的做法并且很佩服。一般来说,毕了业的学生仍然对我很好,当然,毕了业的学生再来看我,我就不客气了哦,无论给我带多少礼物,我是来者不拒,照收不误,因为他们是真心真意的,已经没有半点杂念了哦!那位学生后来考上了新疆大学。所以说,教师要有正人正己、清正淳朴的人格魅力。
1991年上学期,有一次,我班有一个学生干部端了一份饭在食堂外面吃,超出了学校所划定的“警戒范围”,刚好又被一个学校领导逮住了,那位领导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他没有按照学校的生活纪律要求做事,身为班干不严格要求自己,也是应该挨的批评。过了两三天,在学校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上,那位领导又在全校大会上批评了他。回到教室后,他的头一直是低着的,因为他又担心我这班主任批评他,俗话说“斧子打凿凿打木”嘛。我一走到教室的讲台上,就叫他站起来,他刚乖乖地站起来,我就对他说:“彼,可取而代之。坐下!”我就再也没批评他。因为我心里明白,一个学生超出“警戒线”范围吃了一次饭,已经挨了一次当面批评,接着又挨了全校大会批评,我还批评他,他承受得了吗?何况我本身就认为后面的那次大会批评是失策的。作为学校领导和老师,对学生的批评本身就应该象医生给病人治病一样“治病救人”,而这样的批评可以说是“纠缠不放”。我没再批评他,不是纵容他,而是在给予他改正缺点的信任和信心,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事后,那个学生很感激我的教育方法。他后来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现在已是海军某基地的一名少校军官了,跟我也经常联系。所以,教师应有与人为善的菩萨心肠。
2007年6月18日 第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