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的故事
舟子点评:我读出了一种职场的无奈!
不说黑狗白狗,不说保安民工,在打工的世界里,在现实利益面前,这种双重身份、多重面具的困惑,难道每个人还少吗?
黑狗滚蛋了。
黑狗不是狗,是人。因为我们一帮民工都讨厌他,他就变成了黑狗。
黑狗是被我们暴打一顿后滚蛋的。黑狗活该。
黑狗没有滚蛋之前是我们工地上的保安。头戴大盖帽,腰别橡皮棍,武装整齐,耀武扬威。黑狗平时走路昂着头,仿佛他的眼睛是在长在下巴上的。
黑狗对我们十几个民工很不友好。也许黑狗只对我们民工不友好。
我们一帮民工的泥腿还没迈到工地的大门口,黑狗就斜着眼睛朝我们上下扫视。有两次还拦住歪四和毛头搜他们的衣兜。他妈的工地上能有啥装到衣兜里的宝贝!?歪四和毛头恨得牙都快咬碎了。另外,六子和宝成那几个小子喜欢在工棚里打牌,有时也抠出几个硬币出来玩玩刺激。但好几回都被深夜来巡逻的黑狗捉个现行。硬币被没收不说,还要每人罚二十块。黑狗就像一条潜在黑夜里的警犬,专门等他们赌钱时蹿出来咬他们一口。
“去他妈的,干他一顿算了!”宝成歪过头看我一眼。宝成和另外六个民工都是我的同乡。事实上在这帮民工里我最有威信,他们都听我的。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再说工头对我还是挺信任的。我没吭声。我没吭声宝成那句“干他一顿”的呼吁就黄了。
其实黑狗这一顿打本是可以避免的。但就在我打算跟工头谈谈这事时,黑狗又蹿出来咬人了。
那晚,我媳妇从老家赶来看我。我们一帮人在工棚里扎堆聊天,有说有乐。但黑狗冒出来了。黑狗进屋后贼眉鼠眼地盯着我媳妇问:“有结婚证吗?”我媳妇说来得匆忙,没带。黑狗说没带就不能呆在这,要不就交点罚……,黑狗是想说罚款。黑狗的“款”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宝成一脚踹个仰八叉。“罚你妈的×!”一帮兄弟一拥而上,拳脚就像雨点一样往下落。黑狗抱着头蜷缩在那像条死狗。嘴里杀猪一样的哀嚎: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只是个打工的,我是个打工的……
如果不是我媳妇拼命拉住那帮兄弟,黑狗那晚可能真要变成一条死狗。我走过去照他腚上狠狠踢了一脚。
“**的你要早知道你是个打工的,你就不会挨这一顿了。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黑狗一瘸一拐地跑了,如同一只夹着尾巴的丧家犬。
黑狗滚蛋了。我们一帮民工欢喜得要命。黑狗滚蛋了以后工地上还是需要一个保安。工头看出了我的威信 ,就让我顶了黑狗的职,做了工地的保安。我们一帮人拍手欢呼,好像饱受三座大山压迫的农奴翻身做了主人一般兴奋。
工地上的琐事多如牛毛。我虽不做体力活了,但肩上的担子依然很重。白天我坐在工地门口负责监视着不能让一些民工顺手牵羊,偷了工地的东西,夜晚还要逐个工棚巡视,防止民工们聚众赌博。工头说,民工们挣点钱不容易,一定要严查严管,逮住就罚款。多罚两次他们就不敢赌博或偷东西了。工头很器重我,所以我做事也特别认真负责。即便是我那帮兄弟,我也会大义灭亲。
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自己更有威信了。这帮民工被我管束得服服帖帖的,见到我头都不敢抬,像一只只驯服的绵羊。工头满意得夸赞我前途无量,我乐得找不着北了。
正当我满心得意之时,却发生了一件出乎我意料的事。
那天,我正吹着口哨在工棚里巡逻,不知道从那里就飞来了一只拳头,不偏不斜,正中我的鼻梁。我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找不着北了。紧接着像有无数数也数不清的冰雹从天而降,一个个结实地砸在我身上。我痛得只能抱着头大喊: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只是个打工的,我是个打工的……
“**的你要早知道你是个打工的,你就不会挨这顿了!”我听出好像是宝成的声音。
我就大喊:“宝成,我不敢了,我只是个打工的,我是个打工的……”
那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外面工地上静静的,像一片荒废的坟冢。只有我的嚎叫声在工地上空回旋:我只是个打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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