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打工的地方是个有点规模的海鲜楼。老板是本地老头,年级比大舅大不了多少,满口白话,我听不懂。我的工作是刷盘子。我兄妹三,在家饭后抓阄洗碗,开始几次总是我输,后来我干脆不抓阄,直接揽下了刷盘子的活。可见我是有功底的。
海鲜也是个很高级的词,在家我只能依稀的从电视上听过。现在我居然能在海鲜楼刷盘子了!这里的一切,对我而言充满了新奇和诱惑。自来水从龙头裹着细匀的气泡冲涮在我的手上,感觉到别样不同。经理房的那张老板椅,感觉特别高贵。只有那雪白的腻子墙壁,才经常上我卑微的无地自容。若干年后吃龙虾,我还是连头一口焖。
伙同我刷盘子洗菜的,是一个来自江西赣州的兄弟。
一次他告诉我,“我们老板以前也是个洗碗工,后来发了的。”我听了很吃惊,广东这片神奇的地方,难道刷碗也能刷出千万身家?也能把自己刷成老板?兄弟见我满脸迷惑、继续说,“你别不信,一切皆有可能!你刷1000个刷1万个、刷1年刷5年刷10年,这过程中你可能来不及觉察。可当它们积累到一定量时,你的社会关系,你的人生阅历,你的原始财富就会发生一个质变,这时,你就差不多是老板了。”
我大概听命白了,说我俩现在刷碗,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老板。可是在那遥远的武冈故土,菜变质只能给猪吃,没听说人变质就会成老板啊。这位兄台的话不能全信,当然这也不影响我们的感情,我们快乐得每天都刷盘子。第3个月我就找到邮局汇了700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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