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离春节还有个把月的时间,就开始扳着指头数还有多少天要过年了。生产队里,只有会计家有一本厚厚的日历簿,每天一页,那是生产队用来掌握节气,以方便农业生产的。会计家与我们同住一院,掐着指头算日子,我去的是他家。
那时人们的伟大理想,是时常有大鱼大肉吃。大肉,在除春节外的一些重要日子,如大人生日、生产队重大农事活动的日子,还是可以吃得到的,尽管难以敞开肚皮享受;大鱼,相对来说,就有了难度,只有在春节时才能有此口福。
那年月,生产队会有几口塘,主要是希望它们在天旱时发挥着灌溉的功能,当然,也还得让它们发挥点经济效益,里头会养些鱼,并有专人负责照料,让他打草喂鱼。
夏天、初秋时节,这些鱼有时会犯病。鱼一发病,大清早,群鱼会浮头,一长溜一长溜的,也会见鱼死了浮在水面上,大家都会很着急,想办法如何消除这鱼瘟;常见的做法是换水,给水消毒。遇到鱼瘟,我早上常到塘边转悠,希望能捡个死鱼回家,改善伙食。有一事,我印象很深。有一年,生产队一较为僻静的水塘闹鱼瘟,有好几天,有人都捞到死鱼。我当然也希望有这样的运气。一天放学回家,同行的三个小伙伴,便去了那塘边。那塘的两边是一个约四五米高的高坎。下望水塘,正好见一白花花的死鱼浮在水面上,这当口,三人谁也不谦虚,几乎是同时就跳了下去,我运气好,抢先得到了它,其他二人只得悻悻地看着我。双脚起跳,脚遭崴了,急于抓死鱼的兴奋,并没有觉得疼。待笑呵呵地抱着鱼儿去洗双脚上的泥时,才觉得脚有些疼。
我们队上有四口水塘。快过年了,生产队会组织五六个劳动力干一水塘。那一天,小孩个个都很兴奋。大人们会把塘坝口掏开,放掉塘中水,为防鱼儿逃逸出来,会用驳竿(方言,渔具)放在水流处。等到不能再放水了,就开始用水车抽水。这水车,左右各一人,通常是强壮的小伙子。这是一体力活,旁边还有轮换的。他们力气大,有时会把水车的肠子、车叶都搞折断,这时,就得停下来,修好再抽。抽水的人会感叹:要是用铁水车就好了――隔壁队上有,不易坏。
塘中水越抽越少,鱼儿就开始活蹦乱跳,抽水的、塘边看热闹的,都会很兴奋:呵呵,这鱼不少呀,又大又肥。如果水面无动静,大家都会有点泄气:咋回事,塘都快干了,这水面倒平静得很!司掌水车的都没了劲。
塘中水不多了,水车便停止工作,捕鱼的大人便开始下水用鱼网捞大鱼了,小孩也想下去抓小鱼了。大人当然是不准的,这禁令是难以奏效的。早就等急了的小孩全都下了塘,有二十多人吧。小孩子用的是驳竿,没有驳竿的,就用竽筛、把筲箕,提着这类渔具在水里捞过来滤过去,鲫鱼、冈许子、条巴公、苦鳊屎、淘沙佬、虾公,就成了俘获物。遇到大的鱼,草鱼、鲢鱼、鲤鱼,是要缴公的,如逮到小个的,是不易被人发现的,赶紧放到装鱼的桶里,用烂泥巴覆盖上,就悄悄弄回了家。
生产队干塘,通常是几口塘同一天干,小朋友有些犯难了,到哪口塘去逮小鱼呢,这得费一番踌躇。很有一些小伙伴会跑去侦察要干的塘,有些先干了的,就先往那儿跑,完事后,再跑来后面干的塘。自然,是难以兼顾,因为所干的塘时间上不会相差太大,那些大点的塘,便是小孩的最优选择。
小朋友放的鸭子,有时也被赶进塘中来捕食。有一年,一个比我大三岁的女孩就把她的鸭子赶了进来,我抓的鱼,一不留神,就被她的鸭子吃了不少。气得我到她抓的鱼盆子里去拿鱼,人家当然不会同意,我俩就扭打起来,弄得满身是泥。天可怜见,我打不过她,被大人拉开后,无可奈何地嘴上逞能:死劲地骂她。 去年八月,我回了一趟老家,我在叔父家吃饭,那女的恰好找我叔父有事,还问我记不记得当年与她打架的事。
干塘的那天,家家都会很高兴,不少人户捡回一些碎鱼,就是没捡到的,也会从生产队分到几斤鱼(按工分总量),剖开鱼肚,肠子、鱼泡总会有的,弄干净后,很好吃。甚至鱼鳞,也做成可食用的鱼冻。至于那鱼的躯干,是要挂起来晾一段时间,等过年招待客人时才能食用的。
干塘过后的第二天,有人会下塘盘泥鳅;塘泥肥沃,泥鳅少不了。如果幸运的话,还会逮到一些鲫鱼或较小的草鱼、鲤鱼,生产队捕捞时间已过,碰到了,就是你的财喜,不会有人要你缴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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