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临近端午,我从山东回家,是要跟通了一年半书信的对象结婚的,不料接到桔子的电话,要我去伴山相会,不见不散。
桔子是我校友,我念高一时她念初三。我家到职业中专有十一二里路,每天要从刘家湾过渡绕对面水电站去学校,同伴有市园艺场的二陈 (陈伟求,陈斌),住在冷水庙附近的桔子和一中附上坝边的杏儿。其实严格来讲,我们和两女孩不能称为同伴,她俩几乎每天都要比我们早一两百米,往往她们乘船在对岸下了,我们才在这岸等船。只有秋季资江水浅时,我们不乘船赤脚颤危危过渡时才能近一些。
有年涨端午水,我比二陈早了点,离渡口还有三十来米,见桔子已经上船,船家正握着撑杆往岸上凿,急喊等等,不料船家一个趔趄,撑杆滑掉了,人掉在江里,可船却反力冲向江心,船家想游向船,犹豫片刻却上了岸,在船上的桔子慌作一团,我拉亮嗓子喊, “桔子,趴下,桔子,趴下,趴到船上! ”
桔子趴下了,但害怕得大喊救命,船家来回搓着手转着步,不知如何是好,泛黄的滚滚江水一浪高过一浪,渡口以下的几百米是水流最湍急的地段。我沿岸向下游狂奔,一边大声安慰桔子, “不要怕桔子!不要怕,我到前面来救你! ”
我在超过船位五十米处的水缓处停下,丢掉书包,脱光衣服,纵身入水,我游到江心时,刚好攀着船时急了,我没拿撑杆!恰巧船家扛着它到了江边,我只好又游回去取。涨水后的江面至少有七八十米宽,一个半趟就是一百二十米,我从未游过这么远,还是在涨了水的资江里。当我把船靠了岸,喊桔子下船时,桔子却趴着不起来,我去拉她的手,她支支吾吾地说, “你没穿衣服 ”。我恍然大悟,把撑杆插到船眼里,摇了两下,跳进水里,让桔子下船。桔子盯着水中的我说,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
我清早到伴山时,桔子穿了一套红艳艳的连衣裙在水边。见到我,她像一团红云样飘过来。
几年不见了,我们肆无忌惮地互相打量着对方,全无一点隔阂。
8
“要是他不出现,我俩在一起多好! ”桔子说。
我一时懵了。
桔子说,她父亲的四川战友带着儿子来看她父亲,战友的儿子一眼就看中了她。他才大学毕业两年,是一个中学的音乐教师。
“你也看中了他? ”我问。
桔子盯着我的眼睛,好一会儿,点点头。
“好呀,郎有情妾有意呀! ”我说。
”可我心里有你呀,“桔子说, “从你毫不犹豫地跃入江中救我时,我就爱上你了! ”
“是吗?傻瓜! ”我用食指尖点点桔子的鼻梁, “别是因为感激我? ”
“我心里已经斗争很久了, ”桔子说, “我们认识好几年,可他才一面之缘,就向我求婚,我们彼此都不了解。我就把我们的事说了。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他说你们己经到结婚年龄了,他向你示过爱求过婚吗?他如果爱你,会时刻想跟你在一起,他会放心你一个人被别的男人打扰吗?他说约你出来他要见见你,当面问清这事。 ”
“他在哪? ”我问。
”那!“桔子指着水库对岸伴山寺下的一叶小舟说, “他说给我三天时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在伴山寺出家,不回四川九寨沟了。 ”
“你在这里休息,我去跟他谈。 ”我说。
我也不知跟桔子谈了多久,反正太阳是正照着伴山水库了。风不大,吹起缓动的微波,波里泛着金白的光。水库周围有漫山遍野的竹子,靠云山主峰方向的是黛色的松杉。远近的山峰很有层次感,那是因为阳光的清明,天空的蔚蓝纯洁,但无一例外地上了一层初夏的油彩 ——一种苍翠欲滴的感觉。山脚的丛生的低矮灌木里,夹着很多盛开的月季和丁香,那种混香不是特别浓,很适合初夏的情感骚动 ...我不知道当初如花似玉的释连胜是怎么想的,好端端就出家了,莫不是爱上了这美丽的云山,这明净如镜的伴山水? ——突然,一阵悦耳的笛声传来,我追寻笛声的方向,是从那小舟上传来的。小舟上一个白衬衣蓝裤子的小伙正拿着笛,时缓时急地摆动身躯——我离他只有三四十米了,我能看见他修长的身子和瘦削脸上反着太阳光的镜片 ——那是一个特别英俊特别有气质的充满活力的男孩!难怪桔子会跟他一见钟情!我还有必要站到他身边去吗?光论个头,他至少也高我三寸!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我掉转头,沿着开满月季和丁香的小道,向着桔子走去。我要去告诉桔子,山水是她的,花香鸟语是她的,笛声是她的,吹笛的人也是她的。
我心里从来没有比今天更舒畅过,我看着桔子红云样地飘向小舟,那笛声似乎更有激情更动听了。我梦一样地想,人类是用什么点亮世界 ?是让爱的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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