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

　　李二狗，真正的名字是李仁贵，每个人取的名字都是有一定的寓意。二狗家在解放前，是贫农，饥寒交迫的事是常有的，他“伢老子”从小受够了那种贫穷的生活，希望自己生个崽，以后能大富大贵，做个仁义道德的正人君子，故取名为；仁贵。

　　 有些人或许真的生下来就是个悲哀，而二狗就是个悲哀。他父母给他生过几位哥哥姐姐，不是难产，就是夭折。他的父母转眼已到中年，但从来没放弃过生娃的打算。那是1978年的一个春天，随着一阵闷雷的巨响，原本又是难产的李婶，被雷公这一惊，二狗顺利地产出，随即哇哇的哭声响彻整个屋子，不，是响彻整个院子，院子里的人都听得毛骨悚然，众人道；这娃哭的也太凄惨了。

　　 他的父亲喜出望外，连忙来到“神龛”面前烧三柱香，点燃一堆钱纸，以告慰祖宗的在天之灵。他的父亲过于激动，一时说不去话来，看到路过的人，就附上去，两手示意往胸前提，意在告诉乡亲们，“我”当爹了，有孩子抱了。“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一点也没错，在二狗出生的那天，乡亲们表现的很热情。送鸡蛋，米，肉，红包之类等物品到二狗家。刚生完小孩的李婶硬是要下床给大家下跪，最后被众人拦住，乡亲们劝慰道；“乡里乡亲的，这些都是应该的”。

　　 二狗的父母为了生个小孩，花费了大半生精力，与同年人相比，他们看上去要老几十岁。二狗的父亲生平没有走去过这座大山，就在附近的几个村打临工，赚点钱养家糊口。春天时，他大多在房梁上做工，夏秋两季他就被人家请去打禾，冬天谁家有喜事，他就去哪帮忙，其余的时间，大都在工地，挑砖，扛水泥，和沙。每天回到家后，都要抱上儿子一阵，才肯去休息。

　　 由于老李这几年努力工作，他们家的生活水平以提高许多，甚至超过一般的人家。可好景不长，命运捉弄人，严重透支劳作的老李，犯上了某种不治之症，在他离去的那天晚上，他的妻子哭的很厉害，这次哭喊声再次响彻整个院子，屋子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狂风飕飕地吹进二狗家的房子，将覆盖在二狗爹身子上的薄床单，吹落在地，二狗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表情，没有哭声，此时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年他十二三岁，读初一。

　　 这时期的孩子正是进入青春的萌动时期，对异性充满渴望。他喜欢上班里那个扎马尾辫的女同学，在梦里常常梦到她，每次上课他的头都是往扎马尾辫的女孩处看，时间久了，老师看去了些端倪，就把二狗放到扎马尾辫女孩的另一个小组前面，以至于二狗不便观察自己那个心仪的女生。即便如此，二狗还是在不经意间扭头往后看，记住她的一眸一颦。

　　 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一年，二狗还在傻傻地痴望，一向性格孤僻的他，那有那个胆向人家女孩子表白。最后他在村里的人口中听到，喝酒能壮胆，于是他把他爹酿的陈年老酒翻了去来，用个小瓶子装好，到学校再喝，这次他离那女生没多远，伸手即可触到的距离，打开瓶盖，一口闷。数十秒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头晕晕的，在他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去晚上在梦里对“马尾女”所做去大胆行为，在酒劲的催使下，他真的去扯那女孩的上衣，使劲拉拽，幸好女孩子的反应快，没让突发事件发生，二狗很快被一群“英雄男”制服。老师知道他是个心灵受过创伤的孩子，没多大为难他，而是告诉他一些做人的道理，这对他的人生还是起到一定的作用。

　　 初中中考，二狗没能考上中学，于是就跟着村里的人外出打工。
　　

      二狗临行之际，母亲拉住他的手说；娃啊，你在今后在外面要听这些兄长的话，不可在外面若事生非，人穷的要有志气，记住娘这些话，怕以后没机会和你说这些了，扑通一声，只见二狗双膝跪地，泣不成声地说；娘，别这么说，孩儿全听你的。母子俩相偎在一起哭泣，安慰。
　　

       窗外已放亮，外面的世界，越来越清亮，二狗提着一个双肩塑料麻袋，早早地来到村口十字小道等候乡亲，大家很守时，都是为了赶那班早班车，这趟车每天总共才两趟，且这趟车，仅仅到市里，他们还需到市里火车站买车票，才能到目的地。火车站里头人真多，就像家乡赶集似的，只是大家都形色匆匆，似乎在寻找什么似的。二狗从未出过远门，只得跟在大伙后面，买好票，找到位置，下广东的事就完成了三分之二，只要睡一觉，就能到广东了。
　　

      出了车站，搭乘公汽来到了工厂，这是个小厂（电子厂），连块厂牌子都没有，二狗被领到宿舍，他觉得这环境还不错，起码要比自家的房屋宽敞明亮，且室内还有自来水，厕所。二狗铺好自己的床铺，由于长途奔波，倒头就睡，醒来时只见大伙都端着饭碗在吃晚餐，二狗其实还没睡醒，是被这饭香弄醒的。二狗端着自己那份饭菜，狼吞虎咽几口后，吃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他觉得这饭菜太难吃了，根本没胃口。或许他还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以后会慢慢习惯着种生活，他还在想着，母亲炒的“瓜藤”“酸豆角”以及绿色酥香的青菜。
　　

     这晚，二狗难以入眠，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在家会不会经常以泪洗脸，想到这二狗喉咙有些哽咽，接着又想到明天第一次上班的事，他的心理有点紧张，这晚他肯定永远会记得。
　　

      他的任务就是给线板钻孔，这货技术含量低，但每天要钻几千块线板，下班之后，他的手会不由自主的发抖，日子久了，他也习惯了那种累死也不知痛的生活，可以说是彻底地麻木了。在这厂一待就是五年，期间回去过几次，主要是看他的母亲，所幸的是他的母亲身体还很好。
　　

      在厂里五年，他收获甚微，但很快到了成家立业之年，这样的厂根本见不着女生面影，唯一可以见到的是老板的老婆，那时小三还没盛行，所以老板娘也没能给员工带来精神上的安慰。二狗决定放弃现在这份可有可无的工作，自己要去闯闯。
　　

      在最近十年里他走过南也闯过北，最后落的还是落得个穷困潦倒。二十成家，三十立业，家在哪，业又在哪，二狗现在茫然了，他决定回家发展。
　

     　回到家乡后，二狗买了台摩托车，在县城租了间十几平米的小房子，做起了摩的出租生意，一个月下来，能赚到2000多块钱，自己觉得这比打工强多了。

     二狗有一套赚钱的方法；看见阔少和赶时间的人就抬高价，看见美女以最低的价格搭载她们。呵呵，天底下那有免费的午餐，超低价那是有目地的。两个或三个人搭载一辆摩的，那得必须挤着座，第一个MM就会压在二狗后背上，一种快感油然而生。如果是遇到坑坑洼洼地带，那就更甚。

    曾经那个青涩，单纯的男孩，在历经人间沧桑之后，现在变得有些圆滑，狡诈。 二狗现在最希望的事是讨个“婆娘”，也算完成人生一件大事。说起婚事，二狗心理没一点底，以前别人也介绍过妹子给他，可他家里及他自身条件太差，没有一个女的愿意与其同甘共苦。所以一直单身到现在。

     国庆我回了趟家，是二狗送我到车站的，一路上他与我说了这些话。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认真地听他说，我不想打断他的话，就让他尽情倾诉，或许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很久很久，正是找个人来诉说的时候了。怨气积得太深，有损身心。 下了车，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川流不息的繁华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