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英

紫云英俗名草耔，是一种极好的绿色肥料。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家家户户在水田里种植紫云英，开春之后，漫野都是紫云英，郁郁青青，待开花之后一片壮阔的紫色花，十分惹人喜爱。

农村人沿袭了前辈的种田经验，为了改善土壤结构，增加肥效，大家都在田里种植紫云英。在晚稻收割之后，稻草已经晒干堆成了垛，田泥软硬适中的时候，就开始播散紫云英种子了。不出半月，紫云英就会长出来，星星点点的。这种绿色的植物，生长很快，只要冬阳暖和，它就像春笋一样，一晚一个样儿地往上窜。待到长成三寸长，农民伯伯就要开始灌水了，抑制其生长，灌一段时间的水后，紫云英长势放缓，农民伯伯又把水放干。这样三番五次，直到开春之后犁田翻土，把紫云英埋在泥里浸在水里，让时间发酵，生成有机肥料。

小时候我与紫云英有过不少的故事。

先是摘紫云英嫩芽做菜吃。这是很多农村人都有过的经历。一个早晨可以采摘一筛子紫云英嫩芽，洗净之后用开水焯一滚，然后烧开水，加点猪油进去，把焯过的紫云英泡熟，不要两分钟，稍稍加点盐即可。这个吃法很流行，不变味，保持紫云英该有的清香和鲜嫩感。还有一种吃法就是专吃紫云英的梗，炒酸辣的，须加醋，用辣末粉伴炒，七分熟就行，脆而甜，又不失青草的芬芳。

其次是割猪草，用紫云英充数，挨了批评。小时候淘气顽皮，下午割猪草与同伴做游戏，天黑之前去田里割紫云英充数。这个很方便，还不用洗，回家把篓子交给母亲就可以溜之大吉了。谁知道有一次割的紫云英都是开花了的，母亲生气地把我叫到跟前，说草籽花猪吃了会胀肚子死的，还有名有姓告诉我谁家的黄牛吃了草籽花，肚子胀得比鼓还大，消化不良死了。我吓得不轻，立马把篓子里的紫云英倒出来，把开花的全部清除掉。那个晚上惴惴不安地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见栏里的两头猪活蹦乱跳，我才放下了心。

一般来说，植物的花都是精华，不会有毒。母亲讲的紫云英花会导致猪牛消化不良腹胀而死，这个或许是真的。我是没有见过，但是，紫云英开花之后，很少见人家的牛去田里吃紫云英了，而且一旦发现牛吃开花的紫云英都吓得不得了。就是翻土耕地的时候，农民伯伯会把牛的嘴上套个竹笼子，谨防牛偷吃紫云英，一是防牛偷懒，一是防牛偷吃中毒。

紫云英还作为育种的“棉被”被农民伯伯使用。那个时候育秧技术比不上现在，谷种撒下去后要保暖。于是家家户户都会把紫云英收割回来，切成细碎的小片，再挑到秧田里，撒在谷种上，相当于把谷种盖上一床“棉被”。

谷雨前我跟着父母做这些工作，一天要割五六担紫云英，靠着老木板墙坐着，用个木墩子架着，把那些花紫绿身的东西切成细细的碎片，一个廊檐下全是紫云英了，然后又一担一担挑回秧田里。而今，这种植物很少人种了，科技种田是方便快捷了，但是缺少绿肥的土壤，其结构令人堪忧。除草剂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可见科技的破坏也是惊人的。

今年春节出行在外，忽然看到了一块农田里长满了紫云英，莫名的兴奋让我驻足良久。是的，是几十年前的紫云英，开着淡紫色的花，整块水田都开着。我蹲下身子揪了一把叶子，摘了十几支小花，用皮筋扎起来。这一束小花让我回到了童年，小时候扯猪草，遇上兰花、紫云英都喜欢摘几朵别在耳朵上，那些有发卡的姑娘就把它别在发卡里，感觉非常美好。

几十年前的往事，在某个场景再现，最容易勾起怀旧的情愫。紫云英，曾经司空见惯的草本，因少见而更加让我怀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