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萝卜饭好吃(朦胧岁月1)

在我记忆长河里，童年时代留下了许多快乐时光，同时也留下了许多痛苦回忆，快乐和痛苦一起伴随我度过了那些艰难的日子，那段朦胧岁月。 一九七零年春，我年满五岁，开始记事了，我清楚地记得吃大萝卜饭的那些事情。 那年代，每年分的粮食很少，冬天靠吃红薯、夏天吃荞麦粑粑，春天谷种下田，粮食紧张，只有靠吃菜团子，要是有大萝卜饭吃，那算美食了。 我记得当时二哥在龙从中学读书，他是个非常勤快的人，每天起早贪晚忙个不停，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他能替父母分忧，操持家务。 记得那年二、三月间，每天晚上，二哥都要加班切大萝卜，切得又细又匀，切成米粒一般，我蹲在一旁，看着他熟练的手法，油然而生敬意。 晚上，只要二哥切大萝卜，我就知道，有大萝卜饭吃了，那个晚上，睡觉总是甜滋滋的。 大约凌晨四点，二哥就起来做饭，两个大萝卜放进大约半斤米，就能够一家六口填饱肚子。二哥每天清早做好饭匆匆吃了，天不亮就和同学们一起去上学，翻山越岭二十里路，才能赶到学校，到了学校，差不多八点。 二哥是个勤奋好学的人，他的成绩一直很优秀，只可惜当时父亲是“黑五类”边缘人，时常挨批受斗，母亲又患风湿病丧失劳动能力，小妹才一岁，嗷嗷待哺，需要照顾，大哥又在外面修洪绥铁路、三线铁路，很少回家，一家六口，全靠二哥撑着。 一天晚上，二哥把家里仅有的两个大萝卜切完了，然后问我：“小弟，大萝卜饭好吃吗？” “好吃！”我充满稚气的脸看着二哥，回答得很干脆。 “好吃明天早饭就多吃点，吃了这顿没有下顿了。”二哥说道。 “二哥，是不是大萝卜吃完了？”我弱弱的问道。 “嗯。”二哥哥点了点头。 “没有大萝卜饭，是不是又要吃菜团子了？”我心里明白，家里的粮食少得可怜，不可能美美的吃一顿白米饭。 “眼下青黄不接，只有吃水牛花粑粑、甜菜过日子，等到荞麦熟了，就可以填饱肚子，饭少菜来补，吃惯了就不苦。”二哥苦笑着说道。 “二哥，我……”我泪眼汪汪的看着二哥，想说什么却不敢开口。 “小弟，我知道你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再坚持一二十天就可以熬到头了。”二哥抚摸着我的后脑勺安慰道。 “二哥，大萝卜饭好吃，菜团子也好吃，忆苦思甜嘛。”我扮个鬼脸笑道。 母亲抱着妹妹坐在火塘里，听着我们俩说话，脸上掠过一丝欣慰。 “眼下正是度荒月，有大萝卜饭吃就是万福了，忆苦思甜，翻身不能忘本。”母亲语重心长的说道。 “妈，都这么久了，爹什么时候能回来？”我问道。 “等你读书的时候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买新书包回来。”母亲说道。 我听了心里一阵激动，拉着母亲的手撒娇道：“妈，你真好！我一定好好读书。” 二哥笑了，对我说：“小弟，你比以前懂事多了，下期就要启蒙读书了，我教你数数。” “谢谢二哥。”我说罢乐颠颠的来到二哥身边。 二哥手把手教我“一、二、三、四……” “小弟，从明天起，哥决定不读书了。”二哥说道。 “为什么？”我问道。 “长大了自然明白。”二哥淡淡说道。 “孩子，你还小，你二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母亲说道。 我虽然不明白，但我知道，母亲和二哥心里一定有一肚子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