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说,我记得2岁前的事情,你是否会相信?
每次我这样问别人,都说不可能。
可我确确实实的,记得2岁前的一些事,比如荆竹老家一些残余的旧忆。
我是怎么抱回乡下的,这倒不是很清楚,但知道那时的我还口不能言,脚不能行(记忆中的自己确实是说话和走路都比较晚的孩子)。
我的外婆躺在唯一的大床上,夜里通宵达旦的咳嗽。舅舅抱着我一起睡在一张凉床上。
偶尔没人看管,我会从凉床上溜下来,然后从地上爬到大门口,因为爬的艰辛,所以总是看到有那么个小小的孩子一步步的挪到了门槛,趴在门槛上看外面屋檐下挂着的一长溜雨帘。
滴答,滴答,滴答......
门槛外,是个高高的宽宽。我不敢再爬出屋外,因为太高,怕摔下去。当然,即便是爬去门槛那边靠着看风景的机会都是少之又少。
尽管外婆、舅舅有做不完的农活,照顾我也还是细心周到。
外婆的某些习惯是很奇怪的,起码在那时候的我看来。她洗碗抹桌子,一定会放点白白的东西,洗了又洗,擦了又擦。(后来家里修了新屋子,外婆有来住了段时间,我们仨总以为她是用洗衣粉洗碗,洗抹布,于是说那东西有毒怎么能够洗碗呢?在一旁讥讽她老糊涂了。
就当显摆吧,这里闲话下母亲家的传闻:我的向占线老公公据说是荆竹的大地主,乃至我成年,经常有荆竹的老乡亲看到我妈妈就会说:向老师啊,如果是在往昵,一般人是见不到你的啊......也有很多传言说曾经整个高沙镇都是我们向家的。可惜的是,我的亲外公在土改被误杀了,因为怕家族兄弟闹事,结果整个家族8兄弟一次就被镇压了4 个,其它的兄弟逃的逃,跑的跑.偌大一个家族就这样四分五裂了。外公去世时,外婆当时在北京,据说还是在新华社工作,听到噩耗传来,大惊之下落下了病根------间隙性的精神失常。所以我的妈妈出生后,就被她16岁的小姨带着一起生活。我亲亲的外婆是很少来我们家过日子的,来的话,因为有人说她有神经病,我们仨和她也不算亲近,看到她异于常人的举止,就说她老糊涂了,而外婆并不声辩,默默的坚持着继续洗刷。今年回家,提到外婆,我和母亲说:其实外婆那个年纪的人就知道用碱洗碗,洗刷锅子,擦抹家具的并不多啊,现在才发现外婆原来是挺讲究的一个人。母亲翻我一白眼:你现在才知道啊?
母亲曾经骄傲的跟我提起老家在荆竹有栋非常出名的宅子:花楼。
光听这个花字,可以想象得出当年家族之盛况.或许当初取名本意是祈望家族百花齐放,花团锦簇,但换今天我来看,宅名是“花”却是无限凄凉:幼时看红楼,便知花无百日红.当初红楼众多花一样的姐妹齐聚的时候,正是贾府风光无限之时,而当她们一个个像花一样凋零离去,贾府也就迅速衰败了.
这老宅,母亲从来没有见过,那就更不用说我了。很庆幸,在人网我遇见了青松老师,老师纠正我,宅子当地的土话是叫:花屋里,他在几岁的时候,在花屋被拆以前曾经有幸见识过。等有空,一定要请青松老师喝上几盅,听他娓娓道来,完善我和母亲心目中花屋里的形象。)
记忆中的舅舅,老实憨厚,因为家庭所累,娶不到媳妇。一直到了40,才有人做媒找了个瞎子舅母,抱养了个孩子,舅母没过几年就过世,孩子则是由舅舅一个人拉拔长大,现外嫁他乡,
我不知道在老家呆了多久,待我回城已是寒冬腊月。傍晚的天空灰蒙蒙一片,老舅抱着我匆匆赶路。为了逗我开心,在进屋前买了3个一捏就响的塑料娃娃,我们家仨,一人一个。
妈妈用小包被包着我,将我整个放在火柜里面烤火,而哥哥看到我是非常高兴的,兴奋着来摸啊,抱的,不停的说:我的妹妹,小妹妹,小小妹妹。
那时的我还不大会说话,只会冲他呵呵的笑。
都说我是杜撰的,不然就是我的大人说给我听,然后当作是自己的记忆。我不分辨,只是期待着有机会能回老家,看看印象中的小屋还有门槛。
1996年腊月十几,不顾家人的劝阻,硬是跟着苏家舅舅在春节前回到了阔别18年的荆竹花桥。
亲舅舅已经没在那住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和苏家舅舅在苏家院子里骗吃骗喝了好几天。乡下人是非常热情好客的。家里来了个客人,左邻右舍都来看我这伪城里妹子,陪着聊天,拉家常,送吃的。而苏家舅舅的亲戚们更是热情如火,今天这个喊你吃饭,明天又是那个喊去他家坐。
(后来进人网,每见到一个荆竹的老乡,总是倍感亲切。见到姓苏,姓向,姓曾的,更是要细细的问是荆竹哪里的。比如碰到三,后来聊起来,很有可能,那次返乡就有见到过,估计当时他也就一腼腆羞涩低头进出堂屋的孩子。)
苏舅舅一直跟我吹嘘着苏家人才辈出,是因为屋后的石山上有棵长得像华盖的树,所以苏家出了不少当官的。而我心里始终惦记着那老家,敦促了几次,小舅舅才不情不愿的带我去看老屋。
一路只见泥泞田埂,稍不留神便要摔倒。小舅舅一边带路,一边嘀咕:回去算了,去看什么呢?不就是个破屋?
回乡一次对我来委实太不容易。于是始终不为所动,坚持要去看。
到了,如旧时一样:高高的田宽上矗立着单门独房的小的破屋。卧室,堂屋,厨房,都是它了。在无人的小崩崩上,孤零零的,残旧不堪。
还在土崩下面,小舅又劝开了:回去好了,没啥好看的。
我执意不肯,爬上土崩,大门紧锁,凑在门缝往里看,空荡荡的屋内自然是无人的,唯见盛满了岁月的尘埃,时间似乎在这停止了流逝,尽管多年过去,里面的陈设与我幼时所见一般无二。
我那已经吃上国家粮的小舅舅似乎为我老屋的贫穷和破旧而替我难堪起来,呐呐的说着:真是好穷啊。。。。。。
唯有微笑,不语,他不是我,怎能明白我的心?
站在屋前往外望去,心里默喊:我回来了,外婆,我终于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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