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我的父辈们都出生在解放前,他们所受的艰辛,我们这一代是无法理解感受的。我的出生并没有给家庭带来更多地惊喜,虽说我是男孩,但在我出生以前,母亲已经生下了两个哥哥。那时候父亲体弱多病,地里的活儿全压在母亲柔弱的肩上,何况还有比较厉害的奶奶。
记忆中母亲总是辛苦地忙做,没有闲时,哪怕就是闷热的酷暑,吃过饭,也要急急忙忙地往地里赶,回到家时,衣服脱下来往水里一泡、一拧,水哗哗的。我不知道那时的农活儿母亲是怎么完成的。
我一天天长大,村里的人都说我懂事,因为我知道母亲的辛苦。
我在村里那所破旧的小学上三年级的时候,课间休息,我和同学们在校门前玩,忽然看到母亲熟悉地背影从校门口经过。只见母亲用肩扛着一大捆的材火回家,她的腿一瘸一拐,衣服上散落着很多的树叶,一揪头发散落在额前。我呆呆地看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死死地咬着嘴唇,那一刻我没有哭。那一刻,哪怕是几十年后的今天,尤历历在目。
自此,每天放学以后,我带着比我还小的妹妹,背起和我一样高的笆篓,去扯猪草;带着妹妹去山里砍材;我做了一个小扁担,去离家两里远的井里挑水,回家后肩膀红肿,痛得难以忍受,母亲哭了,直说自己不好。那一天我长大了。
记得有一年的秋天,我患上了急性肝炎,脸色比桔子皮还要黄,在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连续用了几天药以后,丝毫不见好转。母亲吓坏了,她卖掉了家里正在生蛋的几只老母鸡,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带我去县人民医院看病。从医院里出来,母亲告诉我,没事,吃一点药就会好。已经是中午了,不懂事的我经过医院旁边的饺面店时,拉扯着母亲的手,非要吃一碗饺子。母亲给我买了一碗,我香香地吃着饺子,母亲没有吃,只是在旁边看着我。我问母亲饿吗,母亲说,不饿。但剩下的那碗饺子汤,却被母亲扎扎实实地倒进了肚里。母亲说不能浪费粮食。
我渐渐地长大,但母亲由于过多地操劳,身体每况愈下。到了我高中三年级的时候,母亲病了,病得很厉害。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去世几年,两个哥哥也已经成了家,母亲拉扯着我和妹妹过日子。听到母亲生病的那一刻,我感觉到我心里的那棵树,在抖,脑中一片空白,我的心撕裂般的疼。母亲住进了人民医院,我请了几天假陪护。妹妹也赶来了。几天了,母亲的病依然没有好转,医生已经找过我很多次,催我快点想办法凑钱。
病房里,我和妹妹强颜欢笑,劝说着母亲没事的。“不用担心,好好上学……”这句话不止十次从母亲那毫无血色的嘴唇里挤出,我不敢再听。
医院的走廊上,想起母亲苍白得象医院那四面墙壁的脸,我和妹妹孤立无助地哭做一团。
我将照顾母亲的责任交给了年幼的妹妹,决定回家借钱。当我步行回到村里东挪西借借到一部分钱,在第二天赶到人民医院的时候,我见到了哭成泪人的妹妹,还有我那已经闭上了双眼的母亲。
一声霹雳,那棵曾经给我遮风挡雨的大树倒了,消失了,我心中的世界一片冰凉。我被掏空了一切,我的身,我的心,冷得发抖。我赖以生存的树啊,就那么没有了。我痛啊……
随后的几天里,在亲友的资助下,办完了母亲的后事。我将年幼的妹妹托付给了远在邵阳工作的叔叔,我没有再读书,那一年,我应征入伍,穿上了军装,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村庄。
从那里开始,我明白了什么是人生的遗憾,什么是生活的悲伤……我重新开始感受生活中的亲情、友情,感受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只是我知道,有一种爱是再也不会重来,那就是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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