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个晴天,至今还记得。
一早,我就爬起来去找工作。失业好一段时间了,吃了上顿愁下顿,只好饿着肚皮走向工业区,挨家挨户去碰运气。
同行的还有老朋友甲板同学,我们两个烂兄烂弟在东莞长安混得差劲,出门几年了,一直在干员工的活计。他曾干过仓管员,职位上带个“管”字,实际上就是一杂工;我更惨,一直是“作业员”,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作孽员”。
我这个作业员,只有鞋厂工作经验,而且干的是磨木头的粗活,一直找不到对口的工作。以前的工厂在长安霄边,记得后面也有几个鞋厂,于是,那天直奔那里。
那里果真有鞋厂在招工,凑近去一看,招针车熟手及生管员。针车我知道是个啥东西,但是我不会操作,更别说是熟手了;但是生管员是啥意思,一时没明白过来。
甲板拉着我走:“别看了,看了也白看,你又不懂,去下一家吧。”
我是一步三回头被甲板拉走的。
路上捡到一张报纸,趁机在路边的大树下歇息一下。报纸上有一条爆炸新闻,将我惊呆了:张国荣跳楼自杀。
张国荣、张学友、张国立等明星,我都有好感,为什么?因为他们都姓张呗,姓张的,五百年前应该是一家吧。人的思维,有时候就是这么固执与偏激。
在我固执又偏激的思维下,学生时期曾一度视他们为偶像,尤其是张国荣,一个男人长得如此“美丽”如此“珠圆玉润”应该少见,这不仅仅是一个“帅”字就可以涵盖的。张国荣的歌声,浑厚中带点沙哑;张国荣的表演,冷酷中带点俏皮;我将《暴风一族》《无心睡眠》唱了一宿又一宿,我将《纵横四海》《英雄本色》看了一遍又一遍。年少轻狂,我曾身穿黑色紧身服,上面挂满亮晃晃的铁链,左手夹支烟,右手拖把西瓜刀,在武冈街头狂奔,嘴里大吼“忧郁奔向冷的天”;也曾一手啤酒一手白酒,唱着“我两眼冷冷似剃刀的刀锋”,醉倒在堕落街的酒吧、的厅。
青春就这样被恣意挥霍。
在广东打工的困窘日子里,现实如一桶冷水将自己浇醒。但是闲时,还是喜欢唱张国荣的歌,去录像厅看张国荣主演的电影。
就在昨夜,我还和甲板在讨论张国荣的八卦消息呢,今天怎么就跳楼了呢?
我的偶像就这样灰飞烟灭?心中丰碑应该不会坍塌吧。
我以为我会难过,但是我没有,只有惊诧与叹息。我必须面对现实,我现在失业了,我必须得找一份谋生的工作。
我跟甲板说,我一定要去应聘那个生管职位。
“你要是能应聘上,我手板心给你握个蛋吃。”甲板明显不相信我,最终没拗过我,又陪我返回那工厂。
返回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生管到底是干什么的?看职位上有个“管”字,应该属于管理层的吧。问甲板,甲板也不知道,突然想起,生管生管,生产管理嘛,鞋厂的生产流程我懂,顿时信心满怀。
面试相当顺利,课长要我手写一份简历,我一挥而就,课长相当满意,说我有鞋厂经验,字也写得不赖,就连电脑操作不熟练也直接忽略,马上给我办理入职手续,当天下午就可以搬行李进厂。
出了厂门打算回租住点搬行李,我跟甲板开玩笑:“快点握个蛋给我吃。”
甲板看到我搞掂了工作,也很开心,说:“今天是愚人节,这个你也相信?”
这是我过的第一个愚人节,之前,从来没愚人节这个概念,西方的节日,应该离我很远吧;之前,我从来没愚弄过人,也没被人愚弄过,只是被生活狠狠愚弄了一把。
我们照旧生活,生活照旧无声无息。这些年来,经历过“非典”、“冰灾”、“地震”、“石油再一次涨价”等等,貌似变化很大,实际上啥也没变,地球照样在转,我继续在打工,偶尔听听张国荣的经典老歌,还是一样的情怀。
张国荣的生命定格在九年前的那个愚人节,张国荣的歌声永远活在我心中;九年前我打破只做“作孽员”的“宿命”,从此我不断尝试各种工作各种生活,这种不安分的生活或许还会继续。
张国荣的歌声或许会还会继续流行,让更多的人传唱;我的文字只能记录今天以及今天之前的点点滴滴,不断小结自己的人生,留给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