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她,是几年前在杨司机的货车上。当时,货车后排座位上坐着两个女人,我都不认识。杨司机开玩笑说要我请客,我也没有问为什么请客,老老实实地给每个人买了一杯台湾珍珠奶茶。花去了我十块钱,几个小时的班又是白加了。
起初,我以为她是杨司机的亲戚,甚至以为她是杨司机的老婆。因为,我多次看到他给她买早餐吃,有一次,杨司机还是要我把早餐递给她的呢。可从来没有听到她说什么谢谢之类的客套话。他们只是老乡,并非亲戚。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她给杨司机“刮痧”。杨司机赤裸着上身,坐在二楼宿舍的楼梯口,她手里拿着一个陶瓷调羹,在杨司机的背上刮呀刮,刮得杨司机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那时想,杨司机的老婆也不过如此吧。
我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人缘不好,更别说女人缘了;又不善言词,很少有谈得来的朋友。一个人总是独来独往的,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我不知道她什么时间开始对我有好感的。大概是杨司机走了吧。她主动要了我的手机号码,可我从来没有主动去要过别人的电话号码的。之后,她就有事没事打骚扰电话,或者发一些无聊的短信。逢年过节时,她也会给我发祝福短信。当然,有来无往,非礼也。一来二往,就有了许多话题聊了。与她在一起上班,没有多话说的我,话好像也多了起来,人也显得活泼了。
她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女人,好些男孩子都愿意与她打打闹闹的。有了老公,有了孩子,三十多岁的人了,倒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我们同在一个厂上班三年多了,以前见面是不打招呼的,在外面偶然相遇,视同陌路人。可如今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一看到我,就“老表、老表”叫个不停,要我帮她做这样做那样的事。因为公司戴经理是我表弟,大家都跟着他叫我“老表”了。“老表”,就成了我的代号,不管是十四岁的,还是四十岁的,都这样叫,一直叫到现在。当我不理睬她时,她会在我身后扔垃圾之类的东西,突然袭击我。记得有一次,快吃中餐的时候,我站在那里跟一个女孩子说了几句话,她就给我发短信说:“你不吃饭了?”我哑言失笑。后来问她:“你吃醋了?”她说:“当然啦!”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怎么会这样呢?人,就是这样,时间长了,接触多了,就会产生一种叫感情的东西出来。我心里明白,她是在乎我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了。
她觉得我呆头呆脑的,好玩,与女孩子说一句话都感到害臊和脸红的。有一句话这样说:懂得害羞的男人,可爱!因为有好感,她就毫无掩饰自己的过去。那天早上上班时,我一打开抽屉,看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大概意思就是说她的第一次是被一个玩得好的男孩子骗了,第二个男孩是相邻村子的,人很好,非常喜欢她,她也喜欢他,只因他父母的强烈反对,他们不得不分手。为了这事,那个男孩子闭门不出好长时间。然后,经人介绍她与现在这个男人结了婚,老公对她不好,有时因为一些小事情,会动手打她。他把钱看得很重,做为他的老婆用了他的钱要还的。她没有提到与杨司机的事,我是知道的,当我提到她与杨司机的事情时,她有点感到意外,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那时好多人在背后说她的闲话,她自以为没有人知道那事儿。她说她是与老公打架跑出来的,为了报复老公,才与他来往的,那里知道他还跟她借钱用,似乎有点“老虎借猪”的味道。
当我问她:“你为什么要把你的过去告诉我?”她却说:“你是好人,我相信你!”我本来对那些勾勾搭搭的男男女女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世界上,没有不吃腥的猫!她的大方,壮了我的胆,与她开玩笑就越来越放肆。有一次,我要她猜一个谜语:“人体上最硬同时又是最软的器官是什么?”她回答说:“是耳朵!”我掩嘴大笑说:“不对!”她说:“猜不出来,你告诉我是什么嘛!”我说:“你回去问你老公他会告诉你的!”她擂了我一拳,似乎明白了是什么东东了。
我和老婆在外面租房住,也不在同一家厂上班。因此,我与她每天只有上班时,才能在一起说说话,吹吹牛,感觉时间过得好快。轮到她上夜班了,也只有在上班前望上一眼,她睡不觉或者睡醒了,就会给我发短信,怕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她买了水果之类吃的东西,会悄悄地在我抽屉里放上一些,当面又不告诉我,之后发短信告诉我不要忘记了吃。她有时饿了,也会找我要东西吃,没有其它别的什么吃,如果早餐留下馒头,我俩就平分一个馒头吃。她常说要去我租房玩,我开玩笑说你敢吗?她说你是老虎我怕你不成?说归说,我并没有往心里去。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老婆上班去了。我发了一条短信给她,借用了一句歌词:“让我一次爱个够!”她没有回复。她是上夜班,待她下班后,我打通了她的电话说:“你到我这里来玩吧,我煮饭给你吃!”她问道:“你老婆在吗?”我说:“她上班去了。”她说:“不太好吧,不麻烦你了!”我说:“你一定要来,我在商场门口等你。”她终于来了。我买了一点菜,回到租房忙得满头大汗,才把饭菜做好。我俩吃了饭,她要帮我洗碗,我拒绝了。于是,她就打开电视看。我忙完后,挨着她坐下来年电视,她顺势把头靠在我肩膀上,一头秀发散落我胸前。我轻轻地对她说:“如果你累了,可以借我的肩膀靠一靠!”她说:“谢谢你,我真的好累!”我又试探性地问道:“你今天进了狼室,不怕吗?”她说:“既然来了,怕什么,我愿意的。”我说:“不后悔?”她回答说:“不后悔!”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
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对我说她想搬出来住,要我帮她找一找房子。我不同意她的想法,觉得一个人租一间房,开销太多不划算。她不高兴地对我说:“又不要你出钱!”我怕得罪了她,只好到处去找,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功夫,原来我租住的那栋楼有一间房,在四楼,我的住房在三楼。她到看后,觉得满意,就搬出来住了。这正是我所顾忌的事,一方是单身的男女同事住在一起,没有事也会传出事来。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还是小心一点好。于是,上下班我尽量不与她走在一起,有时偶尔相碰,我拚命往前赶,把她抛在身后。她说我胆小如鼠,我也受了。要是被我老婆碰见了我经常与一个女同事走在一起,况且她就住在咱们楼上,那还得了,闹翻了天,我的脸往哪里搁?知道我们住在一个地方的同事,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你不会摸到她房间里去吧。我告诉她有人说我们的闲话了,她不在乎地说嚼烂他们的舌头让他们说吧!
好景不长在,好花不常开。厂里组织了全厂员工体检,她查出患有“小三阳”,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她整个人都瘫了。有些平时玩得好的同事开始回避她,生怕感染上了乙肝病毒。她万念俱灰,好像世界末日来临一样。我劝她再去复检一次,或许是错了呢。她说死了算了不去复检了。我生气地说生命是你自己的要懂得珍惜和爱护,如果不去复检,我再也不会理你了。迫于无奈,她抽出时间到另一家医院做了复检,检查结果没有错。她感到自卑,决定辞工回家。
那天晚上,她发了条短信说要我上去坐一坐,如果介意她的病的话,不去也可以。我并不在意她的病,当我走进她的房间时,她拴上了门。我找了条凳子坐下,她挨着我席地而坐,抱着我的大腿哭了起来。
她啜泣着说:“我舍不得离开你,不离开又怕害了你,你是一个好人,我对不起你老婆,我要向她道歉!”
我是见不得女人哭泣的,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眼泪汪汪地对她说:“这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们之间并没有互相伤害过,只是个人感情问题,跟他人无关,与道德无关的!”
“我真的舍不得你呀,如果有机会,我愿意怀上你的孩子回家。”她动情地说。
我抚摸着她满头秀发,喃喃地说:“我们两个都是有家庭和孩子的人,我们是没有结果的,你应该回到你老公身边去,他才是你一生的依靠!”
她情绪有点激动地说:“我谁也靠不住,我只能靠我自己!”
我从她口中知道一些她老公的情况,他不愿意老婆留在身边,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他在杭州一定有别的女人。她翻出一本相册,我打开来看,看上去她老公长得蛮帅气的,儿子也好可爱,理应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可她曾想到过离婚,她是放不下孩子,怕害了孩子一辈子。
家,是我们永远的避风港。她为回家做准备,花了一百多块钱到照相馆照了十几张相片,打扮得电影明星一样,我有点认不出来了。其实,她并不长得漂亮,但是,她有一种女人味。她给了我一本小相册,要我先挑选几张照得好的相片装在里面,要不然别人抢光了不要怪她。我说都照得好我全部要了。她是想用一种美丽来占领我的心。
她要回家了,我不知道送点什么礼物给她。想来想去,决定给她一百块钱,让她自己去买点东西。她死活不肯收下那一百块钱,我有点生气地说:你嫌少了不肯收是吧,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会在女人身上花一分钱的。一百块钱,确实有点少,我也不好意思。她收下后,要我陪她去买东西,她看中了一款绯红色的手镯,花了一百六十块钱买了下来。她说经常把手镯戴在手上,就会常常想起你。
她选好了回家的日子。回家的那天早上,她要我同她一个小胖子老乡送她到车站去。于是,我来到她的房间,她关上门。我俩相对无语,真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疑噎!”我们已经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这个时候不知道说的什么好。小胖子在楼下打电话了,她也不把门打开,直到小胖子敲响了门。我活像一个小偷,感到好尴尬。她带不走的东西,全部送给我,桌子、凳子、饮具之类的家什,都搬进我的房里。
在去车站的的士上,她有一种想拥抱我的冲动。我只能静默着。祝她一路平安,一生平安!
她回到老家几天后,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挂断后再打过去,我只是不想让她来支付电话费。与她说了几句话,就听到她抽泣的声音。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相别一年多了,她常常会给我发短信来,说愿意与我联系一辈子,直到死的那一天,但与我联系多了,又怕打扰我平静的生活。其实,我也是一样,怕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在我的生命里,做为女人,母亲是最伟大的,可她只给了我一个并不健全的躯体;老婆是最亲近的,可她只仅仅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她,是最可爱的,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馨的感觉,那就是爱!
她在我的心目中,永远占居了一瓣心室,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