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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冈密码之十七 嫁女(中)

曹潺观察 2020-05-26 09:32

武冈密码之十七      嫁女(中)
作者:曹潺观察

       潘家院子的夏天异常湿润,似乎泡在酸水坛里,使人徒生几分憋闷。

       临近端午,夏雷阵阵,一场暴雨呼啸而来,倏忽而去,把木建的老院子淋了个通透。天井里的鹅卵石水洗一般,四周的排水沟显得很干净,骤雨是可以荡涤菜叶、杂草与尘埃的。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想着端午前便会被一个陌生男人娶了去,竟生了些许惶恐。她心里只有爱国,塞得不留一丝缝隙,那有空间再容一个看起来猥琐的男人。她仍然想起清平把茶钱放到八仙桌上的样子,眼睛里全是坏笑,母亲却是一脸满足,似乎女儿的这个归宿划了个好的句号。她耳朵里全是她“女大不中留”的唠叨,若不尽快把女儿嫁出去,算犯了天规天条。

       自己倒成了一个烫手的山竽了。

       阁楼里盛了25年女儿的心思,特别是对兵哥哥爱国的思念。一个小木台,一方菱花镜,一把木梳,一瓶郁美净,简易木床,尽管再简单,姑娘的青涩,塞满了旮旯缝隙。想来明天彻底地作别,心里的失落达到了冰点。

       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帘栊外文庙的硫璃瓦屋顶挤满了眼眶,宣风楼傲然而立。午间,街坊邻居,十个未出阁的姑娘陆续来了,全是鳌山街里一同长大的邻家小妹。她们明天担负着送亲的使命。十姑娘,清一色黄花大姑娘。

       做红案的大厨拖了一板车灶锅碗筷,挤过潘家院子狭窄的鹅卵石小巷,进入到天井。小巷刚好略宽板车,车碰瓷着小巷两边的板壁,磕碰进来。潘家院子里要准备三两桌夜宵,称“吃碟子”,主要招待送亲的邻家小妹,小城人称陪“十姑娘”。

        与此对应,男方也在办陪“十小伙”,接亲是需要这些小伙前后忙碌卖力气的。

        陪“十姑娘”“十小伙”都是老理,是姑娘最后终结女儿身的前奏。

        母亲显得异常兴奋,25岁在彼时,是可以归于“老姑娘”阵营的。女儿留久了,邻居们总有异样的目光,做娘的时不时心急如焚,觉得失落与失职。而今,晓青总算“放了当”,似乎“当”还不错,过了明早,心里的这块石头,算是放得妥妥的了。

       当晚,大厨做了八个碟子。这是犒劳送亲的“十姑娘”的,当然还有七八个娘家至亲,也算是姑娘在娘家“最后的晚餐”。一碟红姜红蒜,必须上,还有花生瓜子。其余便是爆炒肚片,爆炒腰花,爆炒鸡杂,酸萝卜肥肠等,都是碟子,无汤菜,酒足后,端上一洗脸盆面条,码子为木耳肉丝,拌了剩汤残羹,嘴唇冒油肚儿圆,嗝在喉咙里滚动。

       言念君子,温软如玉。在我阁楼,乱我心绪。想到爱国,内心失落,坠入古井之中了。明天,她将被恭送出潘家老院,闺房从此“人去楼空”。她决心留下爱国的订婚照,藏于菱花镜的后背。让他永远守护着这份尘封的爱。

       堂屋里,母亲仍在清点嫁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女方家的嫁妆大抵两类,几铺几盖,木制家具等,女方父母大方,还会打发三门的大立柜。男方只需付女方“水礼”与“茶钱”,这些茶钱,做娘的又会返至女儿,娶婆娘,掰着手指头算,男方几乎是零成本,并且刮了一阵“秋风”,女方算是赔到家了。从经济学而言,这门生意极不划算。养女“赔钱货”的老话,绝不是“空穴来风”,有根有据的。   

   

       堂屋里,门框旁,阁楼外,贴了“窗剪纸花”的双喜字。整个潘家老院蓬松出一股喜气。

       上午一阵雨,下午一阵风,到了午夜,徒增了许多凉意。晓青蹑手蹑脚走下阁楼,堂屋,天井,小巷,便来到了鳌山街。院子对面是一口老井。月华倾泻,打在井沿四周的青石板上,发出幽蓝的光。探头水面,一个模糊的影子,在井水里倒映。这口井,伴她二十几年,梳洗,浣纱,汲取,女儿家的这些心思,怕是井也盛装不了啦。

        春长不老,人愁春老。衣不如新,人不如旧。眼前茕茕孑立的晓青,明天面临的,有许多未知的变数。

       她会永远被逐出潘家老院,结束姑娘家的人生,今后,便成别人家的婆姨了。那个名叫清平的陌生男人,此时,应该是急不可耐了。

       写到这,差点泪流满面。人生那些无奈,算是伴随众生了。

(未完待续       请关注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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