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轮回,周而复始又是寒冬。无情的寒风早就刮光了树叶,经过一年劳作的人们终于闲下来围在火炉旁,随意聊聊。夏兰正在边织毛衣,边教女儿做一些简单的习题。寒风吹得窗纸呼啦啦响个不停,夏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寒意越来越深,得抓紧时间完成手中的毛衣。天气预报里报道过,这几天将会有雪下。忽闻深巷里传来喊声“夏兰,电话”一连听到了好几声,若有若无的。怎么会有夏兰的电话?肯定是听错啦,夏兰埋头继续织起了毛衣。不对劲,外面的喊声还是在不断传来。找开窗户细听,真的是有人在叫夏兰。
王婶显然已叫得大不耐烦,埋怨说:“夏兰,你耳朵咙了……”
夏兰匆匆放下毛线,叮嘱女儿不要外去吹风,小心着凉,手忙脚乱的出门啦。
抓起听筒说:“你好,我就是夏兰”
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好恐怖,夏兰机械性的挂断了电话。努力回忆这声音是谁的?哦,想起来了,那不就是魔鬼的声音吗?电话再度响起,吵得头几乎要爆炸,愤然提起又挂断,又重新响起。这样反反复复好几次。夏兰打算往回走,可心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份失落感。茫然间又希望那电话能再响一次,如果能再响,也许夏兰会接。果不其然,不出三步,电话又响起。
直接问对方:“什么事”
“夏兰,我们能见一面吗?”
听到见面这两个字,夏兰的心猛疼一下。不带任何感情的说:“没那种必要”
电话再一次被重重的挂断。那‘砰’的一声随着泪水一起悄然无声。
天气越来越冷,村上的广播通知村民注意防寒,邻近两天将有一股强寒流到达。用水瓶装了一瓶开水把被子热了热,安顿女儿睡下后。夏兰戴上老花镜开始织毛衣,她得赶在寒潮到达前把毛衣织完。自刺瞎一只眼睛之后,视力自然差了许多。昏暗的煤油灯光对打毛衣这工作自然是一大障碍,配了一副眼镜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才织了一阵子,眼睛就觉得好疲惫。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谁知刚闭上眼睛就睡着了。门外那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夏兰吵醒。夏兰有点大意,也不想想深夜来访者是谁。以为是王婶上门来聊天,三步当作二步走,把门打开。死也想不到,怎么会是他。他肯定在门外站了很久啦,全身打着哆嗦。借着微弱的灯光能看出脸,耳朵,还有双手都冻红了。
“夏兰,我可以进来吗?”
“我怕寒舍有损你这身高雅的装束,先生请回吧!”门狠狠的甩上,再加上两根扁担撑着。
“夏兰,让我进来几分钟好吗?你不开门,我就长跪不起。”感情上这老掉牙的誓言听多了,夏兰早就不吃这一套。一小时过去,两小时过去,户外寒风越刮越起劲。夏兰无法一心只顾打毛衣。不时会想到门外的人要是冻死了怎么办。经过反复的思考,还是开了那扇门。他真的跪在那里,像只病猫一样。祈求说:“夏兰,让我进来看看你和女儿好吗?”
同样是做人,别人绝情夏兰却做不到绝情。想起女儿在梦中叫的那一句爸爸,犹豫一阵后扔给他一句硬生生的话“看几眼可以,要是说她是你女儿,你最好闭嘴。”
他把一只手搭在夏兰肩膀“夏兰,你恨我吗?”
轻轻的拿下那只手“我恨你做什么,我恨我自己有眼无珠,恨我自己当初看走了眼。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回忆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从得知他和另一个女人远走高飞。扔下妻子和才一岁多一点的女儿无情的走了,到女儿病发的那个寒冬夜。她又何尝不恨?一路走来,或许夏兰年轻应该受点苦,可他没想到这其中苦的还有他才一岁多一点的女儿。可怜女儿没有幸福的童年!不能否认在他刚离去的那段日子,夏兰一直幻想着他能奇迹般的出现。
夏兰赶他走,他还是没有走的意思。“到底想怎么样?”夏兰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问他。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开口说“我可以亲一下女儿吗?”
亲一下并非那么简单,夏兰还得考虑一个这样不负责的人够不够资格。女儿在梦中叫的那一声爸爸再度回响在耳边,夏兰点了头。“你亲嘛,亲了也不是你的女儿。”
把那床补满布块的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女儿可爱的小脸。阿晖亲了一下女儿,女儿四岁啦,阿晖还是在她没有一岁的时候抱过。女儿以为是妈妈将要上床睡觉,习惯性的往里挪了挪,破烂的木床发出吱吱的响声。出于礼貌,夏兰把他送到门口。
阿晖又重复那你话题“你恨我吗?”
“恨什么,都什么年代啦?”夏兰关上了那扇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阿晖的出现不在预料中。
阿晖第二次来看夏兰和女儿时还带了一个黄发女人。让夏兰吃惊不小,这不是和阿晖一起合伙做生意的李女士。显然阿晖又换女朋友啦!
那时是早上,夏兰赶着送女儿去邻村上学。给女儿穿上新毛衣后试着说“这么冷的天,别去算啦”
女儿坚决要去,还说夏兰是个傻瓜妈妈。这样的小女儿已经完完全全遗传了夏兰的坚强和倔强。
阿晖似乎又有很多话想对夏兰说,夏兰可没那么多时间理他。对他说了一句:“如果说我们的相遇是前生注定,那么我们的重缝只能说成是阴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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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的回忆是最美丽的,包括17岁那场无言的初恋。
多少次梦回故里,夏兰好想好想回到高中时候的校园,看看那里的一切是否如故。
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回到了那个久违的校园。林老师调走了,不知去向。夏兰奔向了宿舍楼,在那条过道上,她和同学经常会在那昏暗的路灯下聊天。那里的墙壁上有她刻的林老师的名字,多少个风风雨雨的日子过去,那个名字还是那么清晰可见。岁月的流逝,烙印倒有点越来越深的味道。心里不停的问着“林老师,你到底在哪里?”夏兰她没想到,此时的林老师在他的个人办公室里也在问着自己:“夏兰,你到底在哪里?”
乘着一辆巴士,漫无目的坐过了一站又一站。司机提醒她该下车时,天色已晚。天啊!这又是到了哪里,夏兰懵懵懂懂地下了车。又沿着马路走了一段很长的路,稀稀疏疏而不漏的路灯把孤独的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夏兰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处!
东看看西瞧瞧,一张招聘公告映入眼帘。“××学校,招聘食堂女工一名。年龄30岁以下,能吃苦耐劳……”
试着找一份工作,拥有一份工作,那又是生活的一个新起点。能找份在学校的工作,可以好好照顾上学的女儿。如今女儿已成了夏兰唯一的寄托!
负责招聘的是一位小伙子。在负责招聘之余,他还在看一些书,看书看得连下班时间到了都没觉察到。夏兰看到他工作证上的名字。‘陈肯’难怪他看书看那认真。和名字一样,诚诚恳恳。
说明来意后,陈肯觉得夏兰应是一个经历许多风雨,能吃苦耐劳的人。于是递给夏兰一张应聘表格,要求填上,姓名,年龄,婚姻状况,家庭住址及家庭成员。夏兰在日后一直被陈肯注意着,原因得从这张表格算起。夏兰没有填家庭住址,家庭成员也只有一个女儿。
“麻烦把家庭住址填好”
“暂时还没有”
“?,那把家庭成员填完”
“已经填完了”
“?”
夏兰成了‘飞扬贵族小学’厨房里的一名工人。每天围着花格子围裙洗菜、洗碗,给排着长长队伍的小朋友打饭。陈肯特意来看过好几次夏兰。问她习惯这份工作吗?也问起她女儿。夏兰告诉陈肯,她很喜欢这份工作。女儿在租来的屋里一个人玩,小女儿很懂事的,才四岁多一点几乎不用管什么。陈肯要她有时间把女儿带过来。
女儿带到学校,陈肯陪着她玩了一天。女儿告诉陈肯叔叔,她最喜欢的人是妈妈,因为妈妈很坚强,从不轻易掉眼泪。陈肯问小雨婷喜欢书吗?喜欢上学吗?小雨婷告诉陈肯叔叔,她好希望背着书包像幼儿园的小朋友那样。在老家她已经上学了,可是来这边办不了入学手续,妈妈跑了好几趟教委都没办好。
陈肯的生活很简单。教书、看书、带小雨婷玩。
等陈肯把女儿雨婷的入学手续办好交给夏兰,夏兰惊讶的说不出半句话。
因为工作的需要,夏兰被安排打扫教学楼的办公室,图书室。阅览室等室的卫生。
第一次在陈肯的办公室见到陈肯,夏兰由衷的感叹:“哇,你的办公室,这么漂亮!”拿着陈肯办公桌上的书爱不释手。陈肯鼓励她只要努力,终会有一天她也会和他一样坐在办公室。他那种鼓励的眼神绝对没有任何一分虚假。
夏兰下班后就泡在图书室。原本以为属于自己的求学生涯已经结束,没想到如今又从头来过。这是为谁,为一路上陪夏兰走过的人。这一路上经历许多事,见过许多人……
夏兰工作上的勤劳、生活上的俭朴、学习上的扎实,深深的打动着陈肯。无论夏兰有什么困难陈肯总是最先伸出援助之手,陈肯还是夏兰母女俩的辅导老师。雨婷对陈肯说,“如果有一天妈妈要找一个爸爸,一定要找个像陈肯叔叔这样的。”在打扫卫生的夏兰告诉女儿,不要乱讲话。在夏兰看来,陈肯所做的一切就是一个好弟弟对姐姐的帮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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