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写的爱——读肖功勋散文集《活着》

大写的爱

——读肖功勋散文集《活着》

黄三畅

一个人活着的支柱是什么？一个人怎样活得更好？答案是各不相同的。我的答案是——爱，是大写的爱。我是以肖功勋的散文集《活着》作为证据的。读《活着》，我被一种浓浓的大写的爱所感染，所激动，所鼓舞。

《活着》所表达的大写的爱，首先是热爱自然。热爱自然，应是人类之爱的基础，又是人类之爱的最高境界。说是基础，是因为生而为人，绝不能脱离自然母亲，是自然母亲给了我们生存、生活的必需；这种热爱，属人的本性。说是最高境界，因为“自然”终不是一己的而是“大众”的，你爱与不爱，对一己的生活并没有立竿见影的影响；爱自然，可以说就是爱“大众”，爱人类，爱万物，还可以认为是把整个宇宙都作为关爱的对象。

肖功勋登衡山，领悟到“自然界的美虽不为人设，却能为人识，为人颂，这是自然启迪之功德。而识得大自然之美的人，又应该明白这美是融入了生命意志和艺术张力的一种生动的境界，它显示了和谐乃是万物得以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永恒如常的真谛……”（《顿悟衡山》）他“识得自然之美的意义”是如此巨大，正是他热爱大自然的原因。游丽江，他尽情地歌颂水，“临街上桥，与水对视，心头犹如清泉流淌，古乐吟唱，久久不想离去”（《触摸丽江古城》）。水是大自然的血液，歌颂水，正是歌颂到了“点子”上。游回龙洲，他关注众多不知名的杂草、蕨类和苔藓，甚至不忍心移脚踏它们，怕踏碎“带露的梦”。从生命的本质来说，任何生命都是大自然的一员，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他的这种关注，说明把自己置于自然的大家庭之中了，而这正是人类的“生命的高度”。正因为如此，他登云山，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享受；他游九寨沟，觉得“有一种被大自然融化了的感觉”。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在“亲近自然中与自然共生”，让青春和整个生命都“浸润着日月星辰，在自然的呵护下，长成一丛丛永不凋谢的绿荫”的人（《亲近自然》）。这样一个“人”，应该大写，他的爱，应该是大写的。

爱故乡，爱家，亦是《活着》所要表达的题旨。作者有故乡情结，那是多么美好的一种情结。作者的故乡并不富饶，“独石三座寨，荞粑和芥菜”，民谣就是见证。但是，他从“丑”里发现美，“石缝间居然还生长着参天的松柏，雄伟苍劲，巍峨挺拔”，使“石寨有了灵气”（《倔强的生命》）。这种发现和感受，是需要“爱”作导引的。这也是一种“偏见”，原由当然也是“爱”。而这种对故乡的自然环境的爱，又源于对故乡的劳动者的爱。他崇拜故乡那些剽悍的山里汉子，倾慕故乡勤劳善良、山花般漂亮、刺莓般诱人的女子。正因为如此，他怀念儿时在故乡的活动。放牛时分组打仗是多么豪迈；骑在牛背上回家是多么有意趣；打猪菜时在野外烧烤，那香味尚留心底；在小溪里捉鱼捞虾的快乐凝成了永恒的记忆；在故乡的丛林里采蘑菇，就像走进一个童话世界。他认为，“物质的乡村，诗意的乡村，那是我的家，我的巢，而我只是故乡的一只小小的鸟”（《故乡如巢》）。好真挚，好质朴，又好形象！飞鸟恋旧林，游子思故乡，莫不如此。而一个爱故乡的人，也自然会思家、爱家。这是因为他“深切体会到家的内涵和真谛，它以一种特有的根的意识来牵引着我们的途程，缠绵着游子海阔天空的心肠”（《柔情是家》）。又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大款梦，没有升官梦，只是期盼，“什么时候，我也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我想有个家》）。

作者的大写的爱，更表现在对亲人、对朋友身上，也表现在对萍水相逢者的身上。《活着》中写对母亲的爱特别感人。母亲的种种美德，作者以朴实的语言娓娓道来，令人感动。“祝我的母亲健康长寿”，可谓呼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作为矿工的儿子，作为一个煤矿工人，作者关爱矿工，同情那些“黑色的脸，黑色的人生”。认为应该用自己的笔“去关注身边的生命，超度周围的亡灵，唤起人们对生命的重视和珍惜”（《关爱生命》）。作者也珍惜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那个因汽车抛锚而留“我”住了一宿的“山里人”，那个提醒“我”“有人扒钱”的“小红花”，那个十八九岁的给我温馨更给我鼓励的书屋主人，等等：笔墨不多，却一个个写得十分鲜活而灵动。是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把“滴水之恩”永铭心底，应是最好的报答。而这样做，非有“爱”者不能为。关于人与人之间大关系，作者认同了这样的观点：“人生是一种遭遇，这种邀请不再复有。”这种观点可以诠释为，人与人相遇是一种缘分，这种缘分应该“全部收集起来，口袋放不下，就放在提包里，耳朵装满了，就放在心里”。一个人一生，会邂逅多少人啊，要这样做，需要多大的爱心。

一个人，要爱大自然，爱故乡，爱亲人，爱朋友，爱“陌路”人，同样应该爱自己，爱生活，好好地“活着”。肖功勋也是一个好好“活着”的人。好好“活着”的表现，是他“在万籁俱寂，夜深人静时”，“抖落一身疲惫静静坐在斗室内的台灯下，手捧一本书，独自和书交谈，将自己完全融入那字字行行编织的全新世界中”（《夜读》）；是他以宁静的心境欣赏悠扬婉转的鸟语；是他认识到“宽容是一种生存的智慧、生活的艺术，是看透了社会人生以后所获得的那份从容、自信和超然”（《宽容撒一片晴天》）；是他懂得“人生如茶”，“开始是苦涩的，但它总给人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人生如茶》）；是他懂得“幸福以很多方式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常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至，在许多平凡之中凸现……”（《幸福的感觉》）。一个这样活着的人，应该是幸福的；一个出生在六十年代末叶的年轻人，这样活着，应该是值得羡慕的。这样的人，当然不是“看透一切”的，更不会人云亦云，对社会，对国家，他绝对有自己的见解。因之，他“张开双臂迎澳门”；他歌颂七月，真诚地歌颂，虔诚地歌颂；他为十月放歌，愿意“把燃烧的青春倾洒大地，把壮丽的人生献给祖国母亲”，他呼吁，让“我们的歌声在十月的蓝天下回荡，让我们的翩翩舞姿在十月大地上永存”（《十月颂歌》）。这是一种赤子情怀，是对生命无比挚爱者的一种追求的意境。读着集子中的相关篇什，少者会激情奋发，老者亦会血液沸腾。

最后，让我以《活着》一文的一段“警句”结束此文：“每个人无论生活给予你的是快乐还是痛苦，是灾难还是幸福，我们都应为‘我还活着’而感到庆幸，为‘活着就是希望’而不断努力。”

（此文写于汶川地震后的第五天，愿以此文与“大难不死”的人们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