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往事

那时候，春节刚过，空气就开始温暖、湿润起来，满山遍野的花在悄然间就绚丽起来。经过长长的冬天之后，枯黄的山地就好象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绿色。等到我们给我那躺在山峦中很多的年公公、婆婆、爷爷、奶奶挂青之后，春天很快就过去了。

几场大雨下来，小溪中的水开始涨了上来，鱼儿也时时的跃出水面，欢乐无比。细细窄窄的溪坎上，有很多村中的小孩子，拿着小小的钓鱼杆，专心致志的盯着水面，不时有活泼乱崩的鱼被拉出水面，引得岸上其他人发出低低的羡慕声。

坐在屋檐下的母亲看着天空细细密密的雨线说，“雨这么下，恐怕要涨端午水了呢，端午涨水，年生会好过些。”

风调雨顺，过上好年头，一家人有吃有穿， 是那个年代所有父母的愿望。端午节前后不断的下雨就会让人很快乐，也是左邻右舍谈得最多的话题。至于在端午节为什么要吃粽子，端午吃粽子和纪念谁谁有什么关系，父母都是不知道的。只知道，那是一个老人们传达下来的节日，无论如何也是包上几个棕子，闻闻那青青如春天一般的味道，让人感觉生命的美好。

粽子是一定要用粽子叶包起来才香的。那时，父亲就会叫上我，一起去山上去摘宽大的粽子叶。我们披着雨衣，头戴斗笠，在细雨中出发。时不时的遇到一些也去摘粽子叶的男人女人，大家在雨中说着笑话，唱着山歌，听着雨滴跌打在雨衣上的声音。那时候的日子虽然过得清淡，但欢乐却在我们年少的心中涨得满满的。

粽子叶在几场春雨之后，满山都是，大大的叶子让我们感叹大自然赐于我们的东西实在是太丰富了。野生的粽子叶都是长在一些石缝中，或都成林或者成遍，任我们自由采摘。青色的叶子发出嫩黄色的当泽，我们只摘取最嫩最大的几张。母亲说，嫩粽子叶包的粽子味道最好。放一段时间叶子也不会变色，吃起来不会变味。

叶子摘回来之后，就是母亲和婶婶们的事情了。淘米、洗叶、包米、捆绑，一大家人围在桌子旁边，在灯光下包了起来。那时候的夜感觉好长，而夜雨下个不停，待母亲和婶婶们将盆中糯米包完，已经是深夜了。我靠着小凳子也睡了一觉，醒过来之后，仍能清晰的听到屋外细细的雨滴声。火炉上，一锅煮好的粽子冒着热气，清香飘满整个屋间。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至今，那青香在记忆里仍然清楚地记得……

工作了，父母也和我到一起来了，哥哥的儿子一直跟着爸妈。看着侄子在一天天长大，粽子怎么来的，为什么要吃粽子，也许他和我当时也是一样的吧。母亲老了，天晴的日子，她就坐到阳光下，晒着暖暖的太阳。父亲精神很好，每天天一亮，他就跑到楼顶自己仿造的那块地中，看看青辣椒的长势，清理清理茄子根边的杂草，给西红柿施点肥，给小白菜除除虫子，给花草松松土。日子仍在如水一般的往前行。

又是一年端午节，我从街上买了粽子叶，放到家中，哥哥全家也来了，母亲要包粽子，嫂子不让，因为母亲年老了，眼睛不好，嫂子就拒绝了母亲的建议，母亲就对我说。“老喽，不中用了，不用我操心喽，以前好多事情我都交给她做了。”

淘米、洗叶，包米、捆线，一个个棱角分明的粽子从嫂子的手中出来，安安静静的躺在锅中，被水浸透、慢慢温暖。我的侄子也是时刻关注着锅中的粽子，煮熟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香香的吃起来，依旧是满屋的飘香。

屋外的阳光渐渐被黑云遮住，天空阴了下来，空气开始变动。“端午了，要下大雨了。端午要下雨才好，要涨水才好，又是风调雨顺的日子。”母亲自言自语说。

侄子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动画片，手上拿着粽子，也许电视的内容太过于精彩，以至于让他忘记了吃手上的粽子。这样的场景让我有点似曾相识，恍然若梦。好象什么都变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