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牵手

  九十年代末,一个边远县边远乡的姑娘,叫小华,朴实无华，正值少女之春，情窦未开。
        高中毕业后，小华去广东打工一年，虽凭自己吃苦耐劳能赚点辛苦钱，但深感没有一技之长难扬眉吐气，便返回县城决心苦学电脑。
        老师将小华和另一名女同学安排在寄宿生吃饭的那间房住。有时候老师的几个好朋友也会与她们共进晚餐，饭后总会在那里聊聊天，一到下课整个房间很热闹。可能打工吃了点苦头的小华，无论寝室有多吵，她总会躲在窗前那张桌子上静静的看书。
        小华与众不同的表现，引起了老师的一个常客小王的注意。有次聊了很久，见她还纹丝不动在看书，便特意泡了杯热茶，轻轻摆在她的面前，礼貌地说：“美女，看书累了请喝茶，会提神的。”
        小华进了电脑班至今，她与同学之间很少接触，因此从没有人主动搭理过她，对小王的主动献茶她感到意外,便向小王微微一笑，表示谢意。
        小王试探着问小华：“可以聊聊吗？”
       “可以。”小华又微微一笑，点点头。
      “那我想请你单独聊聊，就在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下，好不好？”小王恳切地说。
      “不好。”小华突然脸涨得通红。她不习惯与男孩子单独在一起。
       小王不想强人所难，灰溜溜地离开了她的身边。之后，每次来做客，就再也没有理她了。
       转眼一月，有天下午老师带同学们去歌厅唱歌，唯独小华没有去。老师要客串的小王去寝室请小华，小王撇撇嘴，虽然心里不想去请，但看在这位老师是自己朋友的份上，碍着面子便去了。
       寝室门紧闭，但房里灯亮着，小王敲门没有反应。小王便朝里面喊：“小华同学，老师和同学们派我来喊你一起去唱歌。”
       “我唱不了几支歌，要看书，不去了。”里面的小华谢绝了。
      “不要把自己埋在书里面，请开门好吗？我说几句话就走。”小王想进去劝她几句，对这位极为压抑的女孩表示同情，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开导她。
       “谁知道你进来想干什么，没有其他人在场，我不会开门的！”小华带着敌意的说。
        小王无奈，隔着门说：“小华同学，我以前对你确实有好感，是因为你很刻苦。但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你不答应跟我聊，我也不刻意。今天我只想做为一个好朋友劝你一句，你不要把自己搞得太封闭，因为就算你学有所成，还是需要找一个好点的工作，如果不懂得交际，很难适应环境的。我只有这句话，我走了。你好好想想。”小王说完，转身就走了。
        歌厅里暗淡的彩灯交替眨着眼睛，一个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进行情侣对唱，歌名是《心雨》，男同学嗓音极富磁性，女同学歌声很甜，同学们入迷地听着，完全不在乎小华有没有来。
       《心雨》唱完后，荧屏上显示《灰姑娘》，是小王点的，没有请到小华，他想借这首歌发泄一下。他张开喉咙使劲唱，唱得句句沙哑，惹起时时不断的口哨声、喧哗声。等唱到第一篇结尾“也许再等你到来”的时候，却见门口有服务员引进一个人，竟然是小华，一改往日装扮，带着一顶红色的空姐帽，穿着一件红色短外套，着一条墨绿色的冬群。
        小王忙改沙哑的高音，用略带伤感的男中音唱着第二遍：
      “我在问自己
       我什么都能放弃，
       居然今天难离去
       你并不美丽，
       但是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我总在伤你的心，
      我总是很残忍
      我让你别当真，
      因为我不敢相信
      你如此美丽，
      而且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也许你不曾想到我的心会疼
      如果这是梦，
      我愿长醉不愿醒
      我曾经忍耐，
      我如此等待
      也许再等你到来，
      也许再等你到来”
      小华在门口边捡了个位置坐下，用一只手侧着一边脸，眼睛盯着荧屏，带着微笑。
      小王将歌唱完，在场鼓起阵阵掌声，所有同学热烈欢呼：“小王、小华来一个，来呀么来呀么来一个！……”
      小王兴奋地走到小华身边,用恳求的目光望着小华。小华捂着嘴巴，分明在偷笑，没有了往日的羞涩和戒备。 
      偷笑之后，小华手一招，示意小王附耳过来。小王侧身弯腰，小华对着小王的耳朵大声说：“点首《茶山情歌》。”
      伴随着轻快明朗的笛子声、古筝声和吉他声，小华终于亮开了嗓子，想不到她的歌声非常的清甜诱人和断肠，完全是来了个杨玉莹，尤其是唱那句“耶一耶一耶一耶一，哦哩哩哦哩哩”时，真是唱得蝴蝶双双飞，唱得茶花顶顶香。小王也不示弱，感情饱满的对和着，唱的情长意绵，在场掌声惊爆。
       一句真诚的劝导，使小华茅塞顿开，溶入到了这个精彩的世界。一场歌会，使同学们对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姑娘有了新的认识，看到了小华活波开朗和天姿才慧的另一面。一首首情侣对唱，小王似乎感觉到打开了彼此心扉，小王感觉到了小华其实不仅刻苦，而且更有可爱和迷人的一面。
       歌声在深夜中逐渐散场，同学们一哄而散。在离开歌厅的那一刻，小王悄悄拉住了小华的手。小华用另一支手轻轻推开，委婉的说：“不要乱牵手，我不是你什么人。”
        小王忙把手缩回，放在裤子两边口袋里。头望着天，与小华在回去的路上静静的走着。正是秋高气爽天，幽蓝高空中那大半边月亮也格外金黄明朗。小王在想，要是身边的这位就是自己心中期待已久的佳人就好了。
        小王这样想来，就真的有点迫不及待，情不自禁又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猛地牵住小华嫩细柔滑的小手。
        小华想挣脱，挣不掉，气得直跺脚：“你想干嘛？干嘛呀！” 
        小王不管，牵着不肯放开，任凭小华使劲挣扎。小华就直冲冲地拖着小王走，走了很远，转眼到了玉带桥上，无奈的停住了。
        小华低吟着：“你到底想干嘛！”肩膀一耸一耸的，分明是流泪了。
        小王突然跪倒：“华，我喜欢你，中意你。请接受我，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小华站得象个木头一样，久久没有回答。
        小王突然起身，爬上桥的栏杆说：“你不答应，我就跳下桥去。” 
        小华紧闭着眼睛，咬着嘴巴，将小王拉了下来。深深地呼了三口气，面色苍白的说：“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我不想过孤单的日子，难道你就甘于寂寞，我们可以建立一个温馨的家。”小王是真心诚意的想找小华做新娘。
        “什么是温馨？我什么也没有，你又有什么？现实吗？合适吗？”小华反问小王。
          小王无语，也很无奈。自己靠着300多元的工资，在城举目无亲，生活很艰辛，甚至还要经常到开电脑班的朋友那里蹭饭维持生活。这样的问题，他很难回答，也无力回答。
       “你回答不了我的问题，就请放弃吧。”小华说。“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学习，让我安心学成电脑，武冈没有我的工作，我去南方好好闯一闯。希望你在武冈过得好，不要让我担心。”
       小华说完就跑了，阵阵夜风中只留下小王孤独无奈的身影。
        生活中，有很多象书中一样浪漫的故事在小王身上无法演绎，也许只能留下一点点暗淡的温馨记忆，夹带着枯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