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回了一趟家。
从前的每一次回家,都是在怀化上的通往武冈的汽车。甫一进入汽车站,就有几分兴奋,并调整说话的腔调:变口形,说武冈腔。碰到回乡的武冈人,会主动去搭讪,跟人家套近乎。 这一次,搭一亲戚的车,全然没了这种兴奋的感觉,兴许是没有那环境,又兴许是有些岁数,早已过了易激动的年龄了。
经过高沙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即与友人联系,该如何进城,如何下道,友人说在高速公路出口迎接我们:家乡的变化真大哟,得有人导引了。
一、乡村道路
现在,村民的出行极为便捷,得益于村村通的水泥马路,这马路串连着村庄,也直通着城市:人流物流,畅通无碍。
公路修得倒是不错,但公路以外的其它道路,杂草丛生,难以辨识。为了便于行走,人们常常要绕到公路上去,得走些弯路。
距家较远的农田,自我离开家乡后,有二十多年没去看过它的模样了。我想去看看先前为之洒过汗水的那一丘黑土地,让兄弟陪着,蹑着脚,试探着前行,走过了一条条田间小道,才来到了它的身边。现在农民种田,省事不少,比如收割,根本不用亲力亲为,购买他人服务――请人用收割机处理,再由人家运回家。现代科技帮了不少忙,农民再也不似从前精耕细作了,收割后的田土,空旷荒凉――记得当年是要灌成冬水田的。
二、重走砍柴路
一直有个心愿:重走当年砍柴路。儿时砍柴的地方,处于威溪水库两侧的山岭。三十余年了,弯弯的山路肯定不好走。一到山脚,始知根本就没路,当年的砍柴路已芜没于荆棘杂草中。友人于僻静处,行个方便,大叫一声:有蛇!我将信将疑。返回经一山塘边,突然,有一东西猛地由高处冲了下去,细一看,哟,还真有大蛇。
此处不好找路了,迂回包抄,从威溪大坝进去!水库右侧原有一条毛车路,坑坑洼洼,连手扶拖拉机都罕见通行。当年为省却爬坡下山之累,砍柴返回多半走的是这路。两岸新修的水泥公路,是由武冈出资修建的,据说城步人为求得此公路告到了京城。当初砍柴的那一带,城步人开了兄弟农家乐,中有一家,血酱鸭做得好,前来品尝的武冈人得排队就餐。至于当初我们与父辈砍柴的山谷,我与友人指指点点,始终难以确认到底该从何处进去。
人们生活水平高了,燃料来源不用伸手于山林;无此需求,无须封山育林,自会植被充盈,生态涵养良好。
三、村舍成楼房
农村里变化最大的是村民住房的修建。如今农村建筑是不宜再用村舍来称呼的了。
在村里,花二、三十万砌的楼房一栋接着一栋,这光景,早些年只能在城郊才能见着。我家屋前屋后,就有好几栋。大舅、小舅家的老表们也都新修了楼房。去看望小舅妈时,当然也见着了老表新修的房子,共三层,全都装修好了,说是花了三十多万,费用当然也借了点,毕竟不多。这房可是老表在外打工多年的成果呀。我特意去他家的老屋看了看,回味当年在那地方与舅舅他们一家把酒言欢的温馨。
不过,我总觉得,把所有积蓄都用来建房,似乎有点不理性,农村家庭人口不再像从前是一大家子,用不着那么大,多出的住房资源有些浪费。许是相互攀比的心里作祟,村民们建房总不甘人后的。
大多数人户都建了新楼,我家那跨了世纪的房子当然就相形失色了,在村里显得有些另类。这下,我兄弟家有了压力,也在积极张罗着旧貌变新颜,家庭成员或出门打工,或在家好好经营农活。
四、破旧的母校
我所读的小学、初中,距我家并不远,一华里左右吧,是老大队较为中心的地段。曾几何时,既有小学部,也有初中部。文革后没多久,初中部就撤消了。那年月,清晨,四面八方的儿童,背着书包集聚于此。曾经的朗朗书声,回荡在村庄上空,久久不绝。自我初中毕业后,就再也没进去看过。
随着学龄儿童的减少,记不清那一年,小学部就只有低年级的学生,高年级就转到隔壁的小学或镇里的中心小学。一直以来,我始终以为还会留有低年级的学生。这次回乡,才了解到学校早就空无一人,被村民承包经营作养鸡场了。养鸡场的老板说得迁走了,因为养鸡污染了环境。他抱怨:这鸡粪能破坏多大的环境。
五味杂陈。校园面积已有了收缩,读小学时的教室已不见了踪影。初中部的教室还在,班主任及其他课任老师的居室还在。当年感觉教室很大,如今一见却显得非常窄小,前后的黑板出乎我的意料――保存完好,自然一下子便回到了从前:在前台黑板做习题,在后面的黑板上出班报,还有放学过后打扫教室的情景。
没有了这学校,家境好的,让子女进城了;其余的则选择镇中心小学,毕竟有七八华里路,不方便小娃呀。村上有一想法,想重新恢复办学点,难:校舍得重新修缮,还得引进师资。
在农村,新与旧的交织,痕迹十分明显。记忆中的乡愁,随着时代的变迁,似乎也淡了不少。景观上的变化固然生发出些许感慨,人事上的变化则更令人歔欷:有几个儿时伙伴,出外打工,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已永远长眠于故乡的山岗上了;喜欢喝我捎回家的苦丁茶,用古体诗吟唱人生的诗人,我永远尊敬的表叔,也于今年春节过后没多久离我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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