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朋友神仙回老家一趟。但这趟回老家,却让她感觉十分不好。重新返回异乡深圳,她在QQ中沮丧地对我说,以后如果我的父母不在了,我再也不回那个破地方了。
一方游子朝思暮想的故土是怎么成了一个让我们讨厌的破地方呢?是因为变化。一切都变了;但变化更大的是那土地上人。我们朝思暮想的农耕文化和那浓郁的乡情关怀,早已经不复存在。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在城市化的大浪中,那个小山村与我们所在城市的城中村又有什么区别呢?神仙说,每到一个亲戚那儿,亲戚不是关心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工作辛苦不辛苦?而打听你在外面赚多少钱一个月,混得好不好?原本想像中的亲情关怀,最后却变成金钱打听,这让她十分伤心。
凤凰的黄永玉在沈从文先生墓碑上题词说:“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就回到故乡”。他不知道,现在故乡只会欢迎凯旋归来的战士;而战败的士兵,无论在异乡,还是故乡,都不会受欢迎。也许在故乡,他还可以受到更多的嘲笑和讽刺。故乡并不是每个士兵最大的后援,故乡更喜欢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前不久,母亲60岁生日。我与弟弟的意思,就不再摆酒席了,因为这几年家里办了好几次喜事了,而且父亲去年60岁刚摆酒了,再摆酒又辛苦又费钱。但母亲硬是不愿意,表示最起码得请几个亲戚来到家吃饭。在她生日那一天,她要弟媳与她一起去花桥赶场,置办了酒菜,并要求要买花炮。对于买酒菜,我表示同意。可我是很难理解,母亲大老远地从花桥买一捆花炮回家大白天放,有什么意义?但母亲仍然坚持。那一天,家中的来了几位亲戚,他们每人给母亲40元的人情钱,但母亲却返给他们每人50元,还贴了10元钱。
我也很难理解这一举动。母亲告诉我,崽啊,这是娘在为你们兄弟俩港名誉啊。是啊,家乡那曾经亲情、友情浓浓的喜宴,已经变成一个攀比的大舞台。各家各户比赛谁阔气。今天你家摆喜宴,给客人回礼50元钱;我明天摆喜宴,我给客人回礼60元钱。生活在那环境中的母亲,为保全自己的面子,不得不这样白天还坚持放花炮,还坚持贴钱回礼。这一切让我迷茫和讨厌。我却无能为力。最后,还得理解和支持母亲这一举动。
石地园已经很久没有再出过大学生。石地园曾经是我们那方圆十里的大学生窝。从80年代至90年代,那小小的山村每年都要考取2、3个大学生。直至1997年,我还与另外一位同龄人考取了大学生。但至后,石地园已经很少出过大学生。近两三年,我每次打听,母亲都摇头。
石地园不是变穷了,已经是更有钱。但是有钱后,大家不是想着怎么培育后人,而是各家各户都在比赛建新房,当然我家也没有例外。父亲告诉我,今年建房的人已经很难买到砖头,同时人工费和水泥等材料费又比去年涨了不少。
没有适合的宅基地,大家就争先恐后把房子建在马路边的农田。那一栋栋形状怪异的楼房下,原来是养育石地园人的肥沃农田。
腰包里有钱,但却再也没有人读书了。如今,石地园充满着终日消耗在牌桌上的人群。大人打纸牌赌大钱,小孩打扑克赌小钱。我堂弟法饼、亚口就是曾经十分沉迷在其中。最后一个沦为不愿意打工的“啃老族”;一个因抢劫已经进入牢房。
我曾写了一篇《没有情歌的村庄》,讲述那淳朴乡村爱情丧失的痛。是的,城市就像个大吸盘一样,把村里的农村姑娘和小伙子,一个个从偏远的山村里,吸引出来,让他们一个个洗脚进城了。没有年轻人的农村,哪里还有活力和青春,哪有火辣辣的爱情。如今的山村,已经变成“386199部队”的大本营。
走在武冈街头,我常常手足无措,我不愿意去寻找故人述旧,我害怕连我最后一点美好回忆都给击毁了。我像个陌生的游客一样,漫无目的在武冈大街小巷穿行。在中国,每个野心勃勃的城市都变成首都北京一样繁华热闹,武冈也一样,那曾经辉辉的千年皇城,也只是与河源一样,只是有高楼大厦,有大商场,它也在想变成一个大都市。走在武冈街头,看车流滚滚。我总有恍惚的感觉。吊丝兄弟毛老三表示,武冈的车越来越多了,他也在想赚钱买了一辆车。
各种不适应,就在街上瞎走吧。走累了,我就蹲在玉带桥畔的资水边,看江水汤汤,看渔舟唱晚。那儿总能让我寻找到心静。 我也不是乡愁,我是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痛苦。丧失了故乡就是丧失了安全感。我们这一代人的生活,可能就永远在灰尘滚滚里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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