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生花生的青石板

周宜地 2011-07-17 10:04 22

会生花生的青石板 ——外婆印象之二

上世纪五十年代，农村实行合作化之前，我家一直开着一个小杂货店。货柜外面，放了一块很大的青石板，前来买杂货的人，踏在青石板上才能看得见要买的杂货。无人买杂货时，我们兄弟姐妹没事就坐在石板上玩耍。因此，青石板表面被磨得青亮清亮的，摸起来油滑细腻，舒服极了。

后来，办了合作社，父母都成了社员，杂货店不开了，也就没人踏在青石板上买杂货了。青石板便移至堂屋门边当板凳使，有人来串门，便坐在上面，与父亲一边聊天一边抽着土烟。

青石板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却不是这些。在我心中，这是一块会生出花生来的青石板。

青石板生花生，往往是外婆来我们家的时候。外婆每次来我们家，总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几块爆花糖，或者一把花生。我们兄弟姐妹人多，每个人只能分到半片糖或两三颗花生，欲望当然很难得到满足。欲望得不到满足的我，每每会缠着外婆一再讨要。有一次，吃了几颗花生之后，我缠着外婆，嚷着还要花生。外婆说，没有了，还没生出来呢。我说，谁生的哓呀，要她快生哟。外婆说，是货柜边那块石头生的。我说，你要石头再生花生呀。外婆被我缠不过，便说，好好好，我去看看石头生出花生了没有。外婆将我抱起，走到货柜外面，弯下身子伸手往青石板下一掏，竟然掏出两颗花生。外婆笑了，说，生了生了，将花生塞到我的手中。吃完两颗花生，我又缠着外婆，要她去找青石板再生花生。外婆说，你们家的鸡下蛋，也只一天下一个，青石板生花生，也不能时时生的呀。

自此之后，我不时去石板底下掏，看青石板生没生出花生。结果很让我失望，总是没见青石板生出花生来。待到外婆再一次来我们家时，我告诉外婆，青石板不肯生花生了。外婆说，我宝贝外甥要吃花生，它怎么不生呢？外婆去看看。让我感到惊奇的是，外婆抱着我，弯下身伸手往青石板下一掏，竟然又掏出两颗花生来。

这青石板真奇怪，外婆一来就生花生，外婆不来就不生。于是，我天天盼着外婆到我们家来。

长大之后，我才明白，外婆每每到我们家来，总要想方设法给给我们带点吃的。但是，外婆家也不富裕，拿不出太多的东西。没办法对付我这种吃了还要吃的，只好说是石头生出来的。石头生花生也像鸡生蛋，不可能时时生的，免得我总是缠着她讨吃花生。

如今，外婆离开我们六十年了，会生花生的青石板却还在。每每回到老家看到那块会生花生的青石板，弯下身子伸手往青石板下掏花生的外婆，就会浮现于脑海。那么亲切，那么清晰，那么栩栩如生，那么令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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