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余音
正准备上床睡觉,一个久违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电话号码跃然手机屏幕上,手机里发出一阵一阵的呼叫声,我心里怦怦跳动,我接之前就给他开通录音,然后才按上了接通键。
还是二十年前通了话的号码我竟记忆犹新,每一个数字都排列有序的镶嵌在我的大脑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显得清晰,没有丝毫褪色。
我等待着她说话,可良久,都没有听到她的语音,在静谧的夜里好像闻到泪珠儿从上而下滚落和窗外桃花被风吹落的微小声音响起,让人感到落寞。
”怎么了,云,不讲话吗?“我只有主动的问她。
”我,我得了不治之症,血癌。“她答了一句,我便听到抽泣的声音。
”你不要忙着哭,把话说清楚啊。“
又是一阵沉默,这时我想起了二十年前,也是一个深夜,她打给我的那个电话,依然是这个号码。那时还没有智能手机,是录不了音的,不过,通话内容我是永生不忘的。那次也是良久才听到她的声音,她告诉我挨打了,而且打得很重,断了肋骨两条,是他那个暴君男人打的;我问她为什么被施暴,她回答我就是为了私藏我年轻和她初恋时写的信。男人说,二十年了,你还把他的情书收藏着,纸页已经泛黄了。
她挨打了,她那时不到四十岁,她告诉我想离婚,问我是否为了她也离婚,我沉吟一下,回答她:”不可能了,那年那月那日,我们爱得死去活来,还不是被你一句对不起,我们忍痛割爱吗,而分道扬镳,划定于两条不同的生活轨迹。现在,我们在各自的生活圈里已经奠定了基础,说实话,我的妻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是云和那个工人阶级远离故乡后,是我在生活残酷无情的岁月中,是一个七尺男儿失去活下去的信心时,妻冲破千难万险来到我贫穷的家,是她带着满腔的爱医治好我心灵的创伤,使我的头昂了起来,胸挺了起来,我能和她离婚吗?
尽管生活步入了正轨,尽管妻给了我许多云不能给的,但我还是无时无刻不思念着云。她挨打了,为了那些情书,情书是什么?是离体跳动的心,是不老的思念,是风霜岁月中的精神。
云那年十八岁,我二十岁,云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云第一次给我写情书,我也给云写情书。接着,便是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再接着就是爱情保卫战。最后,那个工人阶级战胜了我这农民阶级。虽然云是站在我的阵营,可他的父母和所有的亲戚都站在工人队级那边,她父母用原子弹威胁我,我才举起了白旗,投降了。难忘的云安慰我:今生今世我心中只有你,我和他尸位素餐,同床异梦的。
她走了出武冈,走向邵阳的时候,我就只有在梦中见过她。直到二十年,接到她挨打的电话,是为了情书的事,我又勾起了昔日的辛酸,我肯定她还爱着我。她想离婚,也许是时代进步了,也许是支持她的父母兄弟观念的变异,也许是工人阶级也没有强于农民阶级吧。只是,我表明自己不能离婚后,她只是在电话里哭泣,不停的哭泣,很是伤心的那种,可能是撕心裂肺吧!
又是二十年了,二十年啊,我老了,她也老了,如果不是绝症,也许她还会活二十年,可是她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们离别时,她是一个天真烂漫、长发及腰、脸如桃花的纤纤细腰的少女,现在变得怎样了,我只是拼命的去想像,也许和我的妻差不多吧,满头鬓霜。也许会年轻多了,因为她是工人阶级,没有田间地头烈日的煎熬,没有风霜雨雪的侵蚀。反正,此生已经不能再见她了。
她于庚子年的除夕夜在医院长眠,那是她娘家人说的,她那白发苍苍的近九十的母亲气死在家中。很难想像的是她打电话给我后的这十个月里,她是怎么熬过的,好日日夜夜都在忏悔,在思念我,她盼望我去见她最后一面的,可是我不能去见她,我怕眼泪淹没我们的灵魂。她也许盼望我给她电话,但我不能,我怕再触碰她的伤痛!
春天又来了,万物复苏,花开了,花又落了,绿肥红瘦了,枝头上挂满了青涩的小果实。我独处时,总忘不了把那电话录音播放,这就是生命的余音,也许今后的岁月,我会伴随着这凄清的余音走过剩下的春夏秋冬。她走了,她,一抔黄土惠山丘;我,千缕情思萦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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