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每当看到大街小巷的摊贩上比比皆是的芒果,我就会油然想起四十多年前一件关于芒果的往事。
1968年正是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的岁月,又是造神运动的巅峰阶段。5月5日晚间,红色电波传来特大喜讯,伟大领袖毛主席把刚果总统赠送给他的两颗非洲芒果转送给了首都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简称“工宣队” ),以示对全国工人阶级的关怀。喜讯传来,神州沸腾。为了满足革命人民争睹芒果风采的强烈愿望,工人阶级研制成功了塑料和腊制仿真芒果,送往各地巡回展览。
“春风也度玉门关”,是年九月某一天,堪称山角草弄的邓家铺也披上节日般的盛装,热烈庆祝毛主席送的芒果(仿制品)供大家瞻仰。那天天公不作美,雾霾弥漫,阴沉沉的,可是并不影响人们高昂的热情,吃了早饭,我们就争先恐后地涌向目的地,占据着有利位置。一时间,从东风大会堂门口到如今汽车站的公路两旁,人头涌动,摩肩接踵。人群中彩旗飘扬,欢歌笑语一浪高过一浪,直到中午时分,虽然还不见任何车子的踪影,可大家的情绪仍然保持在最佳状态。
午后2时许,在通往县城武冈方向的公路拐弯处,终于看到山坡下冒起股股浓烟,随即听到突突突的机器轰鸣声。“来了,来了!”大家抑制不住狂欢起来,挥舞着手中彩旗,高喊着口号。在一波一波的狂潮过后,只见一辆半新的大型东方红拖拉机颠颠簸簸开了过来,人们争相踮起脚跟,或蹦跳着往拖拉机上张望。只见驾驶台一个木质的托盘上,罩着个玻璃匣子,正中摆放着那个仿制的芒果,金灿灿的,椭长圆浑,一头大,一头尖,大头上的果蒂也许是鞋跁子钉的,晶亮晶亮。当时到处盛传,这芒果非常珍贵,五百年一熟,吃了能长生不老。眼下看到芒果,想到伟大领袖竟然把这么珍贵的宝贝送给工人阶级,无不感动得热泪盈眶,“毛主席万岁!”的口号声此起彼伏。沉浸在激情中的人们对那个芒果百看不厌,拖拉机开过去了,又潮水般涌上去,与前面迎过来以求一饱眼福的人们把拖拉机围得水泄不通……
当年的我们早已狂热不再,毛主席也早已走下神坛,芒果更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回味起那一幕,却并不全是荒唐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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