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云龙
十五年前,邹先慎承包了村里的八十亩荒地,种上了血橙,是从日本引进的高端水果。邹先慎在网上研究了日本血橙生长的气候条件,与本地极为接近,他自信应该是找准了生财的门道了。三年后挂了果,产量很低,且口感不好。他内心颇感不安,便带着橙子上了省城,在农业大学找到了专家帮忙解决问题。专家来了,测量了产地的经纬度,化验了土壤。回复说,气候条件很好,土壤不适合血橙生长,因此果子个不大,味道不鲜美。专家建议他引进山东梨树,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邹先慎忍痛铲除了血橙树,前往山东考察,花半年时间学习梨树的种植、管理与梨果的保存、宣传。他信心满满回到家乡,当年冬天便栽种了八十亩梨树。农业大学的教授告诉他,梨树成活之后,再与本地的鸭梨嫁接,一定会有好收成。
邹先生每天都在自己的农场里,精心管理,除草、施肥、杀虫子,都非常用心。到了第三年,梨树长势很好,邹先慎聘请农大教授做技术顾问,把一半的果树嫁接了本地鸭梨。他想有个比较,如果成功了效果良好,留出的四十亩他想再找优质的梨树嫁接。
果然,梨树挂果成熟了,两相比较,嫁接的果树的果子要大,果质要脆要松,糖分含量也要高。第一年的产出让邹先慎一家喜上眉梢。儿子高中毕业考大学,就填报了农业大学,希望毕业之后能帮助他把产业做大。
儿子邹凡心不愿守着那几十亩梨树,他在农大学的是农机自动化专业。邹先慎老大的不高兴,子承父业,他祖宗几辈子在这块土地上,轮到他要在这片荒山上发财致富的时候,儿子却不买账。他哀叹一声,崽大爷难做哦。
几年之后,邹先慎把另外四十亩梨树找了江苏徐州的一个优质梨树品种进行了嫁接,因管理科学,第三年就实现了挂果出产。
儿子研究生毕业那年,邹先慎买了宝马,修了别墅。在村委的支持下,邹先慎又承包了村民一百二十亩自留地,合同签了三十年,每家安排一个劳动力在他的农场上班。
村书记王成法是邹先慎家的座上客,经常敲打邹先慎不要只顾着自己发财,要响应党中央号召,先富带后富,走共同富裕的路子。邹先慎的意思很明确,他帮村里解决了几十号人的工作,已经是仁尽义至了。
邹先慎发家致富,成了千万富豪。中央政策好,重视“三农问题”,几年之后,村里的荒山几乎都被置换出去,被村民承包种了梨树。他们也从省城聘请了专家,改良了梨树的品种。同村的一个大学生黄复华毕业之后自主创业,组织了农业合作社,租赁了村上两百余亩荒山,种起了枇杷,开了厂子生产枇杷膏。
邹先慎深感压力山大。黄复华这个年轻人就是敢想敢做,他获得了王成法的大力支持,村办企业被一群年轻人带火了。
村里上了规模的梨树农场已经有四家了,最早的邹先慎尽管有经验,有销售渠道,但是后来的几家因为品种更优,科学管理,他们后来居上。黄复华聘请中药专家,研究保健品鸭梨枇杷膏,优质的鸭梨与上等的枇杷,熬制的中成药有润喉止咳,益中补气的功效。
邹先慎找到黄复华合作。黄复华婉拒了,因为他的鸭梨品质比不上其他三家。几次商谈都未果。邹先慎心里暗暗发狠,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鸭梨开摘前的一个礼拜,邹先慎与王成法商量,村里的企业要相互帮助,既然是同行,他这个行业老大哥愿意放下架子与年轻人合作,都是为了地方经济的发展。王成法知道邹先慎的意思,答应开个联谊会,组成果农协会,信息共享,资源共享,销售渠道共享。联谊会决定在村部的办公室举行,同时也是一场鸭梨品鉴会,村里还请来县市电视台的记者。
邹凡心从日本回来了,正巧碰上了联谊会,他风尘仆仆地来到会场,自我介绍说刚从日本回来,在县城滞留了一天,还未来得及回家就看到了王支书微信朋友圈的信息,立马赶了过来。
记者们对这个留学日本的博士很感兴趣,镜头时不时地对准他。邹凡心说,桌上四盘鸭梨,我知道那一盘是我家的,顺手拿起一个对着镜头,得意地说:“这是我家第一代嫁接果,来自山东,皮薄而脆,味道爽口。”说毕,喜滋滋地大嚼起来。
邹先慎突然大叫一声:儿子--
邹先慎脸上惨白:“快-快-快叫-救护车”
大家莫名其妙,邹凡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故作镇定地扫了众人一眼。
“110-110-110么?我陶岭村--村部,快-快。”邹先慎瘫坐在凳子上,大伙紧张地盯着他。邹先慎大汗淋漓,拉着邹凡心的手,脚上似有千斤重,使劲往会场外挪。
邹凡心感到心口疼,肚子也疼,脸上慢慢变得惨白。
“爸,这鸭梨--有毒!”
邹凡心在县人民医院洗了肠胃。三天之后,无地自容的邹先慎喝下半瓶敌敌畏,死在了果园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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