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对于平时吃鸡肉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仪式惑 怪异的吃法,小孩子吃多肉的鸡腿,老人吃没骨头的鸡内脏,年轻人就不受什么约束,喜欢吃什么随便夹,但是到了过年时,吃鸡肉就有讲究了,小孩子吃鸡头,美其名曰“凤凰头”意为小孩能早日出头,把鸡爪称为“抓钱手”。“抓钱手”只有一家之主才能吃,意为在新的一年可以大把大把的抓钱,对于农民来讲,把鸡爪称做抓钱手最贴切了,鸡不停地在地里刨才有吃食,农民也只有辛勤地在田地里劳作才能过上好日子。在我们家里能获此殊荣的肯定是父亲,父亲年轻是吃鸡爪,年纪大了还是他吃,对于这一点,我是感到很愧疚的。
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干农活的一把好手,我也是刚洗脚上田的农民,可惜我什么农活都不会干,不知道是不是父亲把我给惯坏了,记得读书时,每到农忙季节,学校会放农忙假。我也会兴致勃勃帮父母他们下地干活,看到父亲赶牛犁地一步一吆喝,也来了兴趣,也想替父亲松口气,让他休息一下,装做很懂事的样子央求父亲:“您先休息一下吧。让我来试试。”上去扶住犁,很内行的样子,可惜没走几步就像小孩子学步一样东倒西歪了,父亲就会爱怜地说“三岁牛牯十八汉,十多岁的人了,什么都不会做,还是好好读你的书啊。你都不是干活的坯子。”
父亲对我的学习挺重视,还一直引以为傲。因为我那时在县城的一所高中读书,学习成绩一直不错。每到新学期开学,父亲就会早早起床,帮着整理物品,学校是个人带大米过去吃。每餐吃多少,每个月就交多少斤大米,每学期开学都要交几十斤大米,再加上书籍,换洗衣服,一担也是百十来斤。一大早起床,父亲挑着行李走得快,我在后面走,有时碰到一,二个起得早的乡亲去街上办事,相互打个招呼,然后父亲会兴奋地说“送崽去读书呢。十多岁的伢子了,肩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不知去县城的班车开了没有。晚上还要赶回来。”话还没说完,父亲就迈开大步继续赶路,我只能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到镇汽车站十几里地,父亲居然轻松地一肩挑到车站。
谁知我读书也让父亲失望,高考时落榜了。
这时我也是大男人了,干活有使不完的劲,我想“父亲也是有一把年纪了,不能让父母养活吧!”在家待业这段时间还是要学会干些农活,看到父亲去犁田时,我也跟着去,又主动提出学习一下耕地这一技艺。父亲犹豫着把犁把交给我,我一双孔武有力的手握住犁把却不不知怎么样使劲,看到脸憋得通红的我,父亲摇摇头,算了,别学了。春节时,还是父亲吃“ 抓钱手 ” 。“抓钱手”下酒最好不过了,父亲有滋味的嚼着。因为酒精的作用,父亲黑黝黝的脸上泛着红光,是那样慈祥,头发中的白发在电灯照耀下更加刺眼,父亲年纪大了,今年春耕期间一定要学会犁田,我暗下决心。
春节没过完,我就南下打工,有幸被一家外资企业聘上,而且薪水不菲。外资企业里没有按着农忙这种季节放假的,学犁田的事肯定是不可能了,每次打电话回家时,父亲反而叮嘱我在公司里好好上班,多学一点有用的东西,家里的事还有他呢!
慢慢地,我也觉得种田太亏了,谷物价格上不去,谷贱伤农,很多农民都不想种地的积极性了,我一个月薪水可以买很多谷子了,一家人一年还吃不完,劝父亲别种地了,父亲无奈地说:“难道让地荒了不成,你是运气好,赶上好时代了,不用种地了,不用下地的农民,就我们这一带的开放速度,几年以后就变成市民了,不种谷物还可以,但还可以种蔬菜,种花养草,地还是不能荒。”这时的父亲一脸的兴奋。
不知不觉在外呆了又是好几年了,对于农活这些慢慢淡忘了,也忘了干农活的艰苦,每次打电话回家只是习惯性的让父母注意身体,地里的活少干一点。父亲在电话那端一个劲的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注意身体。”每次打电话回家也没有其他的话好说。去年冬天,我休假回到了阔别三年的家乡,父母确实是老了,父亲尤其明显。背有点佝偻,头发全白了,手上青筋突起,指长而卷曲,手无力的捏着烟,我心怕那烟一不小心掉下来,他每吸一口就咳嗽几下,问起家里的农业生产,现在的耕地是不是承包给了别人,母亲马上在一旁抢白:“哪里喔!你父亲舍不得那几个钱,非要自已犁田,年纪大了,身体一天比一天弱,今年春耕时受的一点寒气,现在还在咳个不停。”父亲这时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没那么严重,受了一点算什么,请人要花钱,我们自家也养了牛,最多慢一点嘛!”说完,又吸了一口烟,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了出来。背过脸去。
看到父亲那双手,那经常被水浸泡得有点发白,那掌心经常握农具磨的老茧。这双手不知疲倦,不知从地里拔拉出多少钱的手,抚养我们兄弟姐妹成长,现在却还在不停地在田地里劳作,我想起了鸡,想起了过年时吃的“抓钱手”,不知道增补的方式是不是互通的,我想在过年多杀几只鸡,让父亲多吃“抓钱手”,不为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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