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的 大 哥
堂 棠
大哥离开人世已有十七个年头了,今日追思,往事如昨,心旌摇翻,激动难安。
十八九岁的大哥恰逢全国实行土地改革,他积极肯为,当上了民兵队长,深得一位姓孙的南下干部的赏识,只有高小文化的他,凭着自己的努力,步步上升,当上了区长与区委书记。那时,已有七八岁的我与父亲步行到当时区政府所在地杨柳井,住了一段时间,耳闻目睹不少,举一二说说:
杨柳井到武冈城,要走坎坷不平的山路,时任区长的大哥骑上区里收缴某富豪的那匹马走完山道,到临近城的法相岩旁边,将马拴在熟人那里,就换上草鞋进城,就这么简单朴素开会。当时传有:“三唐不到来,会议推迟开。”也就是说,县委书记唐锷、县长唐上海要等唐国藩区长到场才开会。
大哥办事果敢,行法严明,政令一出如山倒,下级一听说唐区长布置的事,务必照办。听说有一次,我父亲有事到杨柳井去,正好碰上大修水利,掘土筑堤坝,发出通告:凡经过堤坝的行人必须挑土石多少担才许通过。我父亲只好从命,照挑不误。后来待有关人士到了,认识我父亲,才罢了。
大哥最辉煌的岁月是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一九六四年“四清运动”前,他丢了工作,回到家乡。原因有工作作风方面的,也有生活作风方面的。回到故乡白水氹新铺里,生产队里的人见他当了多年的干部,办事能力强,就要他当队长,他也不推让。那年代买化肥困难,他熟人多,容易搞到手。干了几年队长,生产上去了,周围几个队羡慕得不得了,纷纷求他帮忙。后来每年春天备耕,全大队好几个队的尿素钾肥都由他张罗了。
大哥一家小孩三男二女,七口之多,生活过得拮据,一段时间就与城里姑妈的儿子做搭档去锯木挣钱。在厄运面前,大哥顾不上面子,放得下架子,起早摸黑到城里原来工作过的厂里去锯木,人情冷落世态炎凉,他顶得住面临的一切,经得起生活的煎熬。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文革后期大哥按捺不住,觉得自己的问题有待申诉。于是跑到邵阳长沙,找到老领导“二唐”,“二唐”支持他。事在人为天不负,大哥的问题重新得出结论:恢复行政工作,降至二十级。此时的大哥年近知命,历经沧桑多变,人生酸甜苦辣尝尽了。记得他在南桥乡政府工作不久,我与嫂子到看望他,见他面色有点苍老,但精气神还不错,人们改不了口,仍然叫他“唐书记”,年轻的尊称他为“唐老”。
大哥复职后不久,时兴“接班”,于是他让大儿子“接班”到了供销部门,自己就提前退休了。退休后不久,正好武冈城乡修建柏油马路,他参与其中干了几年,承包几处工程,弄了点钱,在湾头桥乡政府开发地段买了几个小门面地,一线排开耸起两层楼房。
天有不则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大哥患上了淋巴肿瘤,动了手术,转移到腰部,八年后又转移到肺部,成了肺癌。面对死神,大哥顽强抗争,不愧为硬汉子,也是大孝子,在他谢世四十二天前,还撑着身子与我同治母丧,安葬母亲三天后,不听后人劝阻,执意要去复山,在母亲坟头磕最后一个头。临终时三个儿子陪在身边,他嘱咐道:“你们三兄弟要团结,要争气,要争光啊!”儿子仨不辜负父亲的殷切期望,自强自立,皆有出息。
从呱呱落地到驾鹤仙去,人的一生如同海上行舟,有阳光灿烂,有淫雨霏霏,有风平浪静,有浊浪澎湃。《老人与海》的作者海明威有言道:“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你尽可以把他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
我的大哥,可以说他的一生与各种风浪拼搏,永不放弃,永不低头,就是被病魔消灭掉了,“可就是打不败他”!
(修改于2020年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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