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小人物--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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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相算命,是一门古老而特殊的职业。看相与算命是两个联系密切的行当,在古代这大抵是残疾人的谋生之术。瞎子,手脚残疾者,就学学《麻衣相法》,学学周易八卦,能在江湖上混口饭吃。后来这两个行当合二为一了,操此业者称为八字先生,名气大的习惯称之为半仙。因其职业的神秘性,各行各业都对他们敬畏有加,就连帝王将相都敬若神明,极为尊崇。因其没有进入三教九流之列,所以只能称之为“江湖术士”。
各地都有属于自己的半仙。半仙们也论资排辈,按出山先后论个先来后到。他们有的有师承;有的自行修炼,半路出家,大器晚成;若世代操此业者,就算有家学渊源了。总之五花八门,各行其道。
半仙的行当没有门派,也无秘籍。绝不同于武林界,流派纷呈,门户林立。此行业可溯源到先秦。古有相马的伯乐,典籍有明确记载。汉代韩婴《韩诗外传》:“人有卖骏马者,比三旦立市,人莫之知。往见伯乐曰:臣有骏马,欲卖之,比三旦立于市,人莫与言,愿子还而视之,去而顾之,臣请献一朝之贾。”伯乐乃还而视之,去而顾之,一旦而马价十倍。”
有善相马者,自然有善相人之人。鬼谷子就是个相术大师,眼睛厉害,一看一个准。汉朝负有盛名的相术大师是个女人,叫许负,史书记载她有特异功能可预计他人未来生死,被朝廷封为亭侯。这是绝无仅有的荣誉。野史与小说中也经常出现相人的高手。曹操识人无数,最终点破“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令刘备心惊肉跳。真正相人的高手,绝不只观其面貌、骨骼、气色,最重要的是观其行止,察其言谈,测其胸襟。
唐初的袁天罡堪称有史以来官方推崇备至的相术大师。他不但擅长相面,还精通堪舆之学。袁天罡留下的《五行相书》《推背图》《袁天罡称骨歌》等传世千年不衰。据说后世读懂了《推背图》的只有刘伯温,他写的《烧饼歌》是对《推背图》的继承与发扬。五代麻衣道士,是睡仙陈抟老祖的师傅,他继承前代相术的精华,结合把自己的经验,整理出一本著名的《麻衣相法》,此书影响也相当大。后世的《柳庄相法》、《水镜集》、《相理衡真》等等,都深受麻衣此书的影响,但成就远不及麻衣之万一。因此,后世尊麻衣为相术的始祖,麻衣名为道士,其实是个老和尚,真实的姓名却没有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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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商业社会,各行各业都成立了协会,信息共享,一同保护行业利益。可是,任何行业都有同行相轻相欺,甚至相互诋毁的陋习。唯独看相算命的,至今没有属于自己的协会,没有自己的“家”,自然就没有明确的行规。可是,半仙们却惺惺相惜,相互捧场,互相抬举,一同维护行业潜规则,稳定身价,绝不拆台落井下石。
半仙之名,是需要混的,混的时间长了,名气也就大了。半仙有自己的路线,身为草根,汲汲无名之时,在民间混,先得找民间推手,待混得风生水起,再向衙门进军。衙门水深,不是每个看相算命的都淌得过这道水。能在衙门安营扎寨的半仙,已然是功成名就了,他们的野心当然要向商界扩展。
半仙一旦被大权在握的官人赏识,则可名利双收。官人若是把握了运程,抓住了时机,一路凯歌高进,官运亨通,半仙不但会成为座上宾,更会赚个脑满肠肥。有的半仙还成了民间的组织部长。衙门里的推手往往就是大官人,他们有意无意透出些信息,神秘兮兮地为半仙点赞,那些要求上进的仕子自然会寻上门来。自古以来,半仙们都是人精,尤其善于察言观色,嗅觉高度灵敏,他们行走官场,游刃有余,他们当然懂得官人的意思,充当线人,引人上钩,一番神操作之后,半仙遂成了大官人的手套,双方利益均沾,皆大欢喜。相见时则一味高乐,闭口不提命理运程之事了。
若有商界大鳄助力,半仙就炼出来了。不管是开生药铺的西门大官人,还是财阀沈万三,红顶商人胡雪岩,都是十分相信八字命理风水的,他们就像身居衙门的官人,都有私家的半仙充当“师爷”。官人与商贾最信半仙,半仙也极好结交官人与商贾,都是利益关系。官人求升迁,商贾求财富,哪一样都是他们的命根子,因而名气大的半仙常常是他们的座上嘉宾。老百姓求平安,也离不开半仙给的“打流年”,半仙似乎真的能先知先觉,人家的命运俨然就掌握在他们手里。
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与封建迷信的时代,半仙们的活动只能在地下开展,他们从市面上悄然隐退。改革开放之后,看相算命已经不再是残疾人的行当了,似乎成了热门职业。半仙们如过江之鲫,争相跃出水面,公然打着招牌,串街走巷,招摇过市。他们常在车站、码头、医院附近摆摊设点,为了抢人眼球,有的还摆个仪器,大言不惭的写上“科学算命,准确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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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G城有名的半仙有四个,各有所长。有人擅长命理,有人擅长相面,有人擅长堪舆,有人兼通阴教。至于灵不灵验,大抵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D半仙牛皮哄哄,嘴上经常挂着一句话“我就是江湖是人称D半仙的。”因自信满满,能断人生死,所以口无遮拦,在江湖上诟病者多。上世纪八十年代,药材公司一美女,年方二十,生得花容月貌,口齿伶俐,刚招工上班不到半年,遇上了D半仙在门口摆摊相面。美女好奇,问:“你会看相,给我看看。”D半仙,仔细端详,看了面相看手相,“嗯,给你看相不收钱。”美女喜滋滋地问:“为什么不收钱?今天我这么走运啊。”D半仙脸一沉,煞有介事地回答:“我不收你的钱,只看出你是个短命鬼,进不起三十。”美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冲进了店里。
当年的美女现在已经年过花甲,三代同堂了。D半仙一句话,让她压抑了十来年,她小心翼翼地找对象,忐忑不安地活着。而那个能断人生死的D半仙却早早地瘫痪在床,他看相算命一辈子,就是算不出自己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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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半仙是个瞎子,方圆几十里远近闻名,给人算命全靠掐手指,把四柱八字排好,他就摇头晃脑地娓娓道来。据说此人最擅长打流年,准确度相当高,因而前来问官运财运婚配的,都不惜代价。
有一次,慕名而来的某人请T半仙算命,算的不是他本人而是另有其人。某人把T瞎子点了香烟,拉完家常之后,把生辰八字告诉了他。T瞎子把手指轮了几圈,呸的一声把烟蒂吐出,“你娘偷人的,要我给死人看八字,你生个崽没屁眼。滚开!”
“T老,T老,对不起对不起。”某人从心底里佩服。
T瞎子说,“我断你哪天死,你就熬不过第二天。”
原来,这个行当很忌讳的就是给死人算命,这是最容易露马脚的事情,也是有失尊严的事情。人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没了,何必要算呢?
当然,也有为了名声给死人打流年的,哪一年有什么灾难,哪一年遇上贵人,哪一年婚嫁,哪一年添了丁口,只要讲准了,江湖地位就高得吓人,名声在外。
据说T瞎子名气大,全在断了一个人。T瞎子院子里一个与他一块长大的堂兄弟,T瞎子每次给他算命都说进不了六十。那兄弟自然不服,活得好好的,能吃能睡能干活。六十岁生日前,他决定要隆重庆贺一番,准备了三十桌寿宴。T瞎子知道了,告诉他不要请客,莫高兴得早了。那兄弟说:“我就要请客,断我进不了六十,我不是好好的么,菜都上蒸笼了,明天中午我要T瞎子来陪酒谢罪。”
第二天早上,前来祝寿的人发现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果然没有进起六十岁,那三十桌酒菜办成了丧宴。
是人算,还是天算?不得而知,从此之后,T瞎子就被称为“神算子”了,胆小怕死的都不愿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