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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溯吃蛇的记忆,我印象较深的还有这么一件事情。
这件事发生在大田尖山我外婆家那里,我那时可能约有五六岁的样子。有一天和我小舅去山上放牛,正百无聊赖地在一个砂坪上玩着小石子,突然就听到对面山上一下子“哟呵哟呵哟呵”的人声鼎沸起来。只见张家的一群半大小子,大呼小叫的从山顶冲下来,好像一路在追赶什么。就这样一直追下去,追到一口已干涸的山塘边。当时我还以为他们是在追个兔子,一会就听到他们在叫“蛇,蛇,蛇,好大的一条蛇”。妈呀,是条蛇啊!我最怕这玩意儿,吓得直往小舅身边躲。我小舅却是好事鬼,爱看的就是热闹,竟一把抱起我,向张家那些看牛的小子那里跑过去。
哇,好大的一条蛇!这蛇到底有多大?有根大扦担那么大!嘿嘿,估计现在八十、九十后的人,只怕已没几个知道什么叫大纤担了。想当年我们这些六七十年代的老前辈,家里没钱买煤烧,就得天天上山砍柴。砍好柴后,再剁一根碗口粗的杉树,把杉树剥皮去枝,再把杉树两头削铅笔一样削尖,往两个柴捆子中间一插,一头一捆担着柴回家去。这担柴的工具,就叫扦担。
这扦担大的蛇,被这帮小子从山上一路追下来,竟是没地方躲了。只见得他呼簌簌呼簌簌从山坡上一路往下游,游过哪里,哪里的蕨类植物就直往两边倒,中间竟被蛇压出一条滑溜溜的路来。这蛇越怕人,人就越兴奋,叫得就越大声。这叫声,竟惊动了几个在山边地里割麦子的大男人。他们听说有条大蛇,也丢了手上的活儿,拿着扁担和棍子就堵了上来。
这蛇被前追后堵的,一下子竟慌不择路,马上就拐进了干涸的山塘里。这山塘里干泥巴巴的,没长草,视眼开阔,蛇就更没地方躲了。人们大呼小叫的拿着棍子、刀子、石头围了上来,这蛇也慌了神,一头就往山塘放水的塘湾口钻进去。一个男子眼疾手快,一趴身就冲上去,双手抓住了蛇尾。这蛇力气很大,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塘湾眼里钻,然后几个人又冲上去,抓的抓蛇尾,捉的捉蛇身,好像拔河一样,硬生生把蛇从塘湾眼里扯了出来。这蛇一扯出来,顿时恼羞成怒,又气又急之下,想弯过头来砍人。可围着的人哪里还等着他有机会逞凶呢?人们七手八脚,棍子、扁担、石块、砍柴刀全用上,对着蛇头猛砸,一下子竟把这条大蛇的头和七寸部分,砸了个稀吧烂,血肉模糊的分不出个蛇样来,整个蛇身,像一截消防水管一样软塌塌地蜷在山塘里,只有蛇尾巴还在噼哩叭啦地胡乱拍打着。有好事者,把蛇拉直,那蛇竟好像比扦担还长。据打蛇的张家人说,这是条草蛇,无毒,肉很好吃的。
张家就住在山脚下,打下蛇后,他们就张罗吃蛇了,就在山塘边上的一个草坪里,他们分工协作起来,剥蛇皮的剥蛇皮,垒土灶的垒土灶,捡柴的捡柴,打水的打水,有人回家还背来一口大锅,就在坪上垒的士灶上架火烧起来,说要煮蛇汤打牙祭,凡是打蛇的人都有份。
张家人的蛇汤煮得怎么样?味道如何?因为我舅他们那个村子是姓杜的,又没有参与打蛇,当然是没有份了。所以我并没有喝到蛇汤。只是我小舅说,煮蛇时,是把整条蛇剥了皮洗干净后放在锅里炖,等炖烂了,提着蛇尾巴一甩,蛇肉就全落到汤里了,蛇骨头还是整的,一点也不散。那蛇汤啊,煮出来可白了,像老母鸡汤一样浓,可鲜咧,好甜咧!我小舅说着说着,喉结就一个劲儿的吞咽着,把我的口水都引出来了。我小舅还说,这蛇不能放家里煮,只能露天在野外煮。我问为什么,我小舅说,家里灶堂上有黑色的“落沫”,煮蛇的时候,哪怕是掉一丁点落沫进到汤里,没毒的蛇也变成有毒的汤了,吃了会死光光的。我小舅还说,吃蛇的时候,不能说刺,你要说刺啊,满口都是刺;你只能说好吃好吃,你越说好吃,就越来越好吃。
我也不知我小舅说得对不对?也不知他到底吃过蛇肉喝过蛇汤没有?因为他毕竟也只比我大不了十来岁,也许他也只是听大人们这样说过吧!也许,蛇汤的鲜甜,也只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吧!
可我那时才五六岁,我对我舅的话是深信不疑的。我在流了很多忍不住的口水后,我甚至突发奇想的说,舅,你们杜家人哪天打蛇的时候,可要记得给我留一口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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