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出生历程
儿子来得很不是时候,他的到来是不受欢迎的。因为我和他爸的蜜月尚未度完,他就来了,也就是所谓的“座上喜”。儿子是94年10月4号出生的,而我和老公的婚礼是94年元月16号才举行的,老公于元月15号才赶回家。好多人笑话我们的儿子是“凉饭崽”,也就是说我未婚先孕了。我们的结婚证元月28号才去领,再加之当初为了让儿子早上一年学,我们把他的出生日期写成了阴历8月29,所以,人家怀疑我们的儿子是个“凉饭崽”,也是有道理的,时间摆在那里嘛。说就说吧,谁叫我们的儿子来得这么快呢?
当年,蜜月还未过去,我就上班了。老公的婚假有两个月,所以只好跟随我去了我的单位。上班没几天,我就感觉胃里很不舒服,很想吐。老公说,你是不是感冒了,买点药吃吧。可是吃进去的那些药并没有缓解我的难受。正在纳闷之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老朋友”已经过了六七天了,难道……?不能吧,我们明明是采取了避孕措施的。
我和老公结婚时就商量过,三年之内不要小孩。为了征得双方老人同意,我们费了很多口舌。尤其是公婆,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好不容易劝我们把婚结了,不就是想早点抱孙子吗?谁知我们虽然没有违背他们老人家意愿,早早结了婚,可又不想要孩子。我们说,现在我俩都太年轻,事业不稳定,经济基础不牢固,孩子生下来是个累赘。公公说,你们生下来我们带。我们说,不行,我们的孩子一定要自己亲自培养。公婆扭不过我们,只好同意了。但是他们提出一个要求,假如怀上了,绝对不允许流产,我爸妈也是这个意思,我们也就点头同意。
好不容易做通父母的思想工作,难道……?可千万不要啊!我们只好硬着头皮去医院做检查了。因为新婚不久,我们感觉这事难以启齿。大夫一看我俩这个畏畏缩缩的样子,就认定我们是一对未婚同居者。做完检查,板着脸孔说:“怀孕了,现在要不要做人流?”老公说:“做什么做,这孩子我要了。”说着,拉着我就走。我当时对老公的态度感到非常的惊异。我问他,为什么突然决定要这孩子。老公对我说:“我也不知是怎么啦,明明担心你怀孕,可我一听说你真的怀上了我的孩子,我的心情却非常的激动,因为那是我的孩子,一个小生命呀?”
我说:“现在要这孩子,我的工作怎么办,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害怕呀,还是不要了吧。”
老公也许想到了有了这个孩子后的种种麻烦,所以又陪我去了医院。走进妇产科,我看到一个人正躺在手术台上做人流手术。看到那一幕,吓得我赶紧跑了出来。我说,不做了,太可怕了。然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院。就这样,因为我的胆怯,儿子有幸保了下来。到现在,老公还常常说,你差一点杀了我们这个聪明的儿子。
也许是新婚燕尔,老公舍不得离开我,也许是不放心怀孕在身的我。老公坚决要我辞职跟随他去部队。说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他可以在部队给我找份工作的。所以我一咬牙就辞掉了自己心爱的工作,跟随老公来了部队。
由于早孕反应大,闻到厨房的味道我就要吐,所以连厨房都不敢进,更别说做饭了,所以每天都是老公做饭给我吃。尽管老公辛苦做出来,可我总嫌他做的饭不好吃(其实老公的厨艺挺棒的)。记得有一次我想吃炒猪肝,也许刚成家买菜没经验吧,老公买来的猪肝是冻在冰箱里的。你想,冻过的猪肝能好吃吗?加之我怀孕嘴叼,尝了一口就说不好吃。老公放下碗又拿到厨房加工,我还说不好吃。老公再一次拿进厨房再加工,我还是说不好吃。结果老公不高兴了。说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就因为他这句不中听的话,我却哭了个昏天黑地的。想想自己刚刚远离父母,千里迢迢跟随他来到这里,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可他还不关心自己。我越想越委屈,越哭越伤心。正哭着,他一战友串门来了。可我还是忍不住哭,老公说我想家了。战友不好意思,坐了一会就走了。
等我哭够了,气也消了,老公说我:“你也真是的,来人了,还哭,也不知道装点笑脸。”我说:“我可装不出来,人家当时那么伤心,怎么能笑得出来呢?”
怀孕时,想吃家里的酸菜想得要命,老公就天天拿陈醋泡萝卜给我吃。尽管黑不拉叽的,可我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后来才知道还有一种白醋,于是买回白醋泡萝卜,这下颜色好看多了。可醋泡的萝卜再好吃,也抵不上家中妈妈淹的酸萝卜好吃,想想都流口水了。但我又不知怎么个淹法。真后悔在妈妈身边时,只知道吃现成的,从不想着跟妈妈学点厨艺。看来,得学着点了。于是,我找出了那本《家庭百科全书》仔细查找起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淹四川泡菜的方法。可又没坛子,突然想起空罐头瓶也是密封的,也许可以吧!因怕做不成功,老公笑话我,所以偷偷地淹了一瓶藏起来了。半个月后,我开盖一尝,酸菜淹成功了,我高兴得跳起来了,赶紧告诉老公,老公也为我高兴。他又替我淹了几瓶,就这样,我总算吃上了真正的酸菜。
一般的人怀孕三个月后就能吃能喝了,可是我,儿子在我肚子里呆上一天,我就难受一天。鸡、鸭、鱼、肉、蛋等荤菜我是一口不吃。老公总是逼着我吃,可我吃到嘴里,就是咽不下去,还在喉咙里就吐出来。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补充营养,老公只好给我买来大量的水果。可以说,孩子在我肚子里时,是靠着水果把他养大的。
我怀孩子时肚子圆圆的,许多有经验的嫂子们说,我怀的一定是个女孩。别人都说,生男孩会在预产期前,生女孩,一般在预产期后。儿子的预产期是10月8号,因国庆节放几天假,老公天天忙着与一般老乡打牌。我说,该准备生孩子的东西了。老公说,不着急,女孩会推迟生的。万一要提早呢?我说。怎么会呢?说完又忙着打他的牌了。
就这样,到了10月3号了,我真的着急了,硬拉着老公去街里,我跟他说,我想上街。老公没办法,只好陪着我去了。
那天,买齐生孩子的东西,又买了点礼物去了一战友的婶子家,她是医院的大夫,我们生孩子准备找她的。回来的路上肚子痛了一阵,以为走路走的,没在意。晚饭一老乡请吃饭,我们去了。老公喝了些酒,回来往沙发上一躺就呼呼睡着了,他是属于那种一沾酒就睡的人。
怀孕的时候特别怕热,所以去冲了个凉水澡,大概9点来钟,突然感觉肚子又痛了,我只好躺下。因心中害怕,爬起来叫醒老公:“你睡到床上来吧,呆会着凉了,我感觉有点不舒服,肚子痛。”老公一下惊醒了:“怎么了?哪不舒服了,不会是要生了吧!”
“我也不知道,听人家说,生孩子前要破羊水或者要先‘见红’,可我什么现象也没有呀!就光肚子痛。”
于是老公找出一本生儿育女的书,翻到生孩子那一章,一点一点地对照我的反应。看着表,算着我肚子痛间隔的时间。一开始大概半个小时痛一次,后来就隔20分钟,十几分钟,可还是没有出现“见红”、破水现象。难道不是要生了?
这样一直持续到凌辰四点,十来分钟就痛一次,那时我们才敢确定要生了。可是老公说:“老婆,你说你能不能等到天亮再生,这时,人家都在舒服地睡,找人家出车多不好意思。”
“我哪知道什么时候生?”老公一直等到我5分钟痛一次了,才着急的叫醒邻居大嫂,问大嫂我是不是要生了。大嫂一听,赶紧替我们装东西,让老公赶紧找单位要车,边找东西,边埋怨老公:“你也真是的,都这时候了,什么东西都没整理。”管理员也把老公臭骂一顿:“都什么时候了,才来要车,要是出点事可怎办?”
老公又赶紧联系战友的婶子,婶子说:“你小子胆子够大的,5分钟痛一次就快了,你们赶紧上医院吧!”
等我们到医院时,都快7点了,那时,我已经痛得不能走路了,老公搀着我进的待产室。躺到待产室的床上,我已经痛得死去活来了。老公说:“老婆,你掐我吧,这样也许会减轻你的痛苦。”
我是真想掐他呀!狠狠地掐他,要不是他,我哪要受这样的死罪。这样想着,我就真掐他了,可我连掐他的力气都没有了,痛得一个劲的翻滚,真的是痛得咬了牙根,那种滋味只有生过孩子的女人才能体会出来。看到我如此痛苦,老公陪在旁边干着急。婶子对老公说,还得等会才能生,你先去吃点东西吧。老公说,我吃不下。老公的喉咙哽咽了,原来他哭了。婶子安慰他说:你别太着急,生孩子都这样。”
当宫口开到三指宽时,医生让老公把我抱进了产房。因为当时就我一个产妇,又有战友婶子在,所以老公破例也进了产房。那时,我感觉自己痛得都快死了,甚至真想死了算了。迷迷糊听老公说:“医生,她怎么全身发抖,是不是太冷啊!”
“不是,她痛的,你过去,别让她咬嘴唇,不然,嘴唇会咬破的。”于是,我感觉老公到我的头这边来了。
“快了,露出头发了,再使点劲。”医生说。
突然,我感觉一鼓热流从体内排出……
“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医生高兴地说。可是老公却站着没动,也许他还在恐惧焦急中没晃过来,他并没有别人所说的那种欣喜若狂。
“还傻站着干嘛,来看看你的大胖小子,母子平安,这下你放心了吧,去吃点东西吧,吃完了,给你老婆准备点鸡蛋、红糖水。”只听婶子吩咐道。
这时,我感觉医生在给我撕裂的伤口缝针,他们并没有给我打麻药,可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可见生孩子的痛已经超过了拿针直接往肉里扎的那种痛了。
等到医生处理完毕,我才突然想起,忘了看儿子的出生时间。老公说,他因为太紧张,根本没想起来,大概是9点十分吧!也就是说,我整整折腾了12个小时,才把儿子生下来。
儿子一生下来,医生就把他抱走了,洗好后就放在待产室的床上躺着。而我呢,还躺在产床上,医生说,暂时不能下地,否则,容易引起大出血。所以儿子生下来2个多小时了,我还没见到他。老公说:“我们的儿子真好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还张嘴想吃呢!”
“你去抱过来给我看看吧!”
“我不敢抱,他那么小,那么软。”
“那你不敢抱,回家谁侍侯他,老人一个都没来。”
“回家再说吧!”
因为医院有熟人,下午4点我就出院回家了。
一回到家,可就忙坏了老公,既要侍侯月婆我,又要侍侯儿子。因为一点经验也没有,孩子的衣服不知道怎么穿,所以只得用一床小被把儿子裹起来。可是儿子很不老实,总把手伸出来吮吸他的小拳头。因没穿上衣,怕他冻着,老公只好把儿子的双手捆起来。
一老乡的家属来看望我们时,把老公训了一顿,说哪有这么捆小孩的,还不把小孩捆傻了,你得给孩子穿上上衣呀。于是等老乡一走,老公就找来一件上衣试着给儿子穿,可穿了半天也没把上衣穿上去。因为儿子实在太软了,气得老公把衣服扔到一边:“拉倒,我懒得给他穿衣服,还是捆起来吧!”
就这样,我们的儿子一直捆到满月。满月那天,还是一老乡嫂子手把手教我们的,自此,儿子才算解放了。
在月子里儿子的尿片一直都是老公负责换。他每次给儿子叠的尿片都是长长的,一直盖到肚脐上。所以只要儿子的尿片一湿,包肚脐的纱布也就湿了。由于成天泡在尿里,儿子的肚脐发炎了,本来7天左右就会好的,可儿子的肚脐半个多月还没好。急得我们抱着他去了医院。医生一看就火了:“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吗?哪有这样给孩子垫尿片的,你们看给孩子包着肚脐的药纱布都湿成什么样了,能不发炎吗?”然后医生告诉我们怎么给孩子垫尿片。果然没几天,儿子的肚脐就好了。
我坐月子的第二天,老公替我买回一只大公鸡。幸好被邻居看见了。说坐月子哪有吃公鸡的,吃了要上火的。必须买大母鸡炖着吃。于是老公只得把那只大公鸡冻在了冰箱里。买回了大母鸡。吃了几只大母鸡,我的奶水也供不上儿子吃,儿子又不喝牛奶,所以饿得哇哇哭。搞得我们真的束手无策。后来有人告诉我们,喝猪蹄汤或者鲫鱼汤能下奶。于是老公又炖了许多猪蹄汤让我喝。还真管用,喝了就有奶。不喝就供不上。所以,我坐这个月子真的有点可怜,吃了不到5只鸡,每天不是猪蹄汤就是鲫鱼汤,为了儿子,哪还顾得上自己呀。想起当年坐的那个月子,老公都觉得亏待我了。他有时开玩笑对我说,你什么时候去做一次人流,然后我好好侍侯你,让你一天吃一只鸡,把你的身体重新养好。
老公说,他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老婆生孩子没让家里来人。他曾经跟别人说,老婆生孩子那天,他是那么的无助,孤单。别人的老婆生孩子,父母,姐妹围着的人一大群,有什么事也有个商量的地方。而他自己孤伶伶的一个人,他真的忍不住哭了。平时没什么,可关键时刻,真想有个肩膀可以依靠呀!
一转眼,儿子14岁了,回想儿子的出生历程,却历历在目,犹如发生在昨天。也许,许多初为人父,初为人母的年轻人,都会有着与我们相同的经历,相同的感受:生儿育女,是如此的艰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