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母鸡

爹到老二家喝酒，回来就吐着酒气说老二孝顺。为了招待他，竟把家里唯一的老母鸡宰了。“老母鸡正下蛋咧，”爹说着，走到里屋睡去了。老大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老大一岁时，老二就出生了，娘偏心，好吃的全让给老二了。把老二养得肥肥胖胖的，而老大就显得有点瘦骨嶙峋。

娘死得早，爹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兄弟二人拉扯大。老大在祖宅的旁边砌了新房，爹跟老大夫妇一起过。老二的新房离祖宅稍远。农忙的时候，爹总会去住个十天半个月，老大媳妇玉芬思想上就须点转不过弯来。

爹喝酒回来后不久就病了，吩咐老大把二叔和老二叫了过来。在分祖宅的问题上，二叔和老大夫妇明显感到爹的偏心，玉芬私下跟老大说是那只老母鸡的功劳，为此老大抽了玉芬一个嘴巴，玉芬感到十分的委屈。

爹一病不起，临终前老二不在身边，爹对老大说：“老二家境不好，又没你机灵，以后你要多照顾他……”老大含泪答应了。

送爹上了山，老二回家就恨恨的想，不将家境搞好，决不踏进老大的家门。今年夏天天气还算不错，老二一口气做了三万多砖坯，只等煤炭一到就可围窑烧砖了，烧好的砖可以运到镇上卖钱。那段日子，老二在睡梦中都会笑醒。

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

上午还是睛空万里，到了下午，整个天空忽然布满了乌云。老二一下子就慌了神。如果在暴风雨降临前没用塑料薄膜将砖坯盖好，一个夏天的辛苦将付之东流。

本来盖砖坯是件非常简单的事，盖上薄膜压上断砖、石块就成。然而今天的风很大，薄膜全不听使唤，眼看天渐渐变暗，大雨就要落下来，但十分之一的砖坯都还没盖好。老二老婆秋兰急了：“让娟去把她大伯叫过来吧！”老二大吼：“啥？叫他来？他正在幸灾乐祸着咧！”其实老二说的是气话，他知道老大今年做的砖坯不比他少。娟没去，老大却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秋兰急忙招呼：“哥，你怎么来了，你家的砖坯……”“小明他舅昨天没回，刚好赶上这场雨。”老大应了一句，就挽起袖子干了起来。老二的脸就有点发烧，昨天老大生日老二没去祝贺，也没让秋兰去。

两人扯膜，一人压断砖石块，动作干净利落。盖好最后一块薄膜，黄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老大连气都顾不上喘，就匆匆忙忙冒雨走了。

第二天，老二听到一个消息：老大那花了大半年功夫才做好的四厅多砖坯全泡汤了。玉芬正跟老大闹离婚咧。老二一惊，双眼不由湿润起来。

“走！去哥家看看。”老二急忙招呼秋兰。

临出门时，不忘叫秋兰拎上家中那唯一的母鸡。母鸡是两天前秋兰娘家捉来送给秋兰做种鸡的。

（注：这是我的旧作，原文发表于05年《南方工报》。题目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