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武冈三中读书的时候,当时有个副校长叫张德丰,是个很有名的数学老师。
虽然张校长没有教过我的书,但由于他老家是烂木桥人,离我们德江村很近,而且还有亲戚在我们月塘冲,所以,我有幸早早听到过张老师年少时求学的励志故事。
据说,他读高中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全是靠自己捕鱼所得而挣来的。
当年,他也在武冈三中读高中,没钱住校一直跑通学。每天蒙蒙亮,他就背个书包,提副捕网(手撒网,一般为麻织),腰上挂个鱼篓子,顺着烂木桥那条河(这条河通到武冈城里的),一路撒网下去,然后行到城里,把鱼卖了钱再去学校读书。寒暑往来,天天如此。
就这样,他不向家里人伸手(伸手也是白伸,反正家里没钱),自己盘大自己上完高中,然后顺利考上大学(当时的大学不用花钱还发钱的,终于可以不用捕鱼赚学费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后来张副校长又从武冈三中调到了武冈十中做了正校长的,估计现在应该早就退休了吧!
但我今晚要讲的故事,其实与张校长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这个令人尊敬的故人,有感而发随手写上几笔而已。
但曾经讲故事给我听的这个人,却又实实在在是烂木桥的。而且,他也认识张校长。
我们就是因为聊起了共同知道的一个人,而引出了下面这个故事。
那时候,他还很年轻,非常冒失,胆子比钵钵还大。
那时候,烂木桥河里的鱼还有很多,而且还特别肥美大个。
他看到人家站在河边撒网,可以很轻松地捕到很多的鱼,于是心里痒痒的,也想方设法去弄了一副撒网,学着别人那样去撒网捕鱼。
虽然他也能站在岸上把鱼网很顺利地撒得很开,但十回有九回,除了捞到一堆的水草或杂物,基本都没有什么鱼获。
有一天深夜,他来到老烂木桥下面那个深水湾湾那里,听说那里的鱼又大又肥又多。
那个地方,以前淹死过好几个人,平时阴气很重的,胆小的人,白天从那里过都有点怕。
可他不怕,就想着这地方应该很少有人前来捕鱼,趁着这夜深人静,撒上几次夜网,一个人吃独食,可以扫没!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一连撒了五六网,连片鱼鳞都没有捞到。
他那个气啊,他那个失望啊,他那个悲伤啊!
于是他气得骂起来,还发起愿力来:娘卖麻屁的,今晚哪个要是让我把鱼篓子打满,我把命给他都行!
这愿力话,他是对着河水吼的。
也许是潜意识,也许是下意识,也许是无意识。
但当时好奇怪噢,刚骂写这句话,平地就起了一股凉风,有种沁骨的寒。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几乎是同时,他听到刚还貌似很平静的河面,突然就有动静了,河面开始哗哗哗地响,感觉是鱼群活动的声音,感觉是有什么赶着一群鱼过来的声音。
那还等什么?直接撒网呗!
神了,一网撒下去,全是白花花的鱼,大的小的都有!
他喜疯了,立马捡鱼。
又一网撒下去,大获全胜,全是鱼,而且是更大条的鱼!
再一网撒下去,鱼更多更大了!
他的鱼篓子,满了。
他看到满满的一篓鱼,精神有点恍惚起来。突然想起方才自己发过的愿力,后背莫名就涌过一阵麻和一阵凉来。
同时,他也于突然之间就多了一丝清醒,感觉事情越发不对劲起来。
紧接着,他竟然看到了令他异常惊恐的一幕。
刚才还沸沸作响的河面,现在却完全安静了下来, 一个白色的人影子,竟慢慢从水中冉冉升起来,然后又轻猫猫地飘到了他的眼前。
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耳边似乎还听到一丝细若蚊蝇并足以让他魔怔的召唤:
你的鱼篓满了,现在跟我走吧!
拿你的命给我,命给我,命给我,命给我!
我的娘啊,这要是换了别人,真是魂都要吓脱啊!
可他不一样,他是胆子比钵钵大的人。
他虽然也有了一点魔怔,但他内心还是有一分清醒,他知道今晚遇上了什么。
趁着剩下的那分清醒,他迅捷地后退几步,然后提起手中的鱼网,向着眼前的白人影子,当头罩了下去。
然后,他就立即收网,撒腿狂奔,不敢回头。
当然,他逃跑的时候,也没忘了提上自己打到那一满篓子的鱼获。
就这样,他一路狂奔,直到跑到自家的禾塘里同家里人接上了声,人才变得轻松起来。
家里人接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累得浑身上下被汗浸湿到没有一根干纱了。
这时,他才敢去看他一路拖回来的网里到底罩到了什么东西。
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棕树蔸子。
他不放心,拿了一把柴斧来劈。
棕树蔸子里面,全是红红的汁液,像血水一样。
他应该还是惊吓过度,因为这事,后面整整病了三个月。
家里为此花了好多钱,信了好多迷信,才把他的身子搞复元。
从此,他再没出去捕过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