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闲来无事,写点什么。旁人无聊时搓麻将,我无聊时便写字。键盘的敲击声像某种神奇的药物,能将我从这湿漉漉的时光中打捞出来。暗夜无光,却蔓生出这许多如水的片刻。
我想我无论做什么,无论走到哪里,终究还是会被摁在书桌前,噼里啪啦的敲出点什么。我好像是被诅咒了,又或者,是被选择了。
一个人能在这世界上能找到自己真心喜爱的事情,并不容易。神啊,我何其幸运。
如果我们将写一本长篇小说视为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赛季,那信笔游疆的此刻,就无异于某个周末的下午,懒散的一个人去球场颠颠球。不会有碰撞,更不会有掌声。只有自己的心跳。
杜甫卧病长安时,曾写下“多雨生鱼,青苔及榻”的绝句。由此,我们便能理解在那遥远的唐朝,诗人在旅馆中落魄孤凉的情境。无友登门,惶然一身,此时唯能剩下的便是自己的心跳,温暖的,有力的心跳。
一千年算什么?作为一个人的感受,它绵延的又何止一千年。在扁平逼仄的现实之间,总有一条蜿蜒狭长的小道,能让我们抵达阳光所在。就像杜甫,就像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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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曾问放羊的孩子长大了干什么,孩子说长大了娶媳妇,娶完媳妇呢?生孩子。生完孩子呢?放羊啊。人们便笑,笑他没有上进心,又或者,笑他这循环往复的人生。
其实,你我又何其相似呢。买房,结婚,生孩子。你的孩子同样如此,孩子的孩子也是如此。这便是美好的祝愿,这便是由衷的期待。你真能说出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父亲昨日满六十岁。他很高兴,似乎顺利的完成了他一生的使命。最后的一点瑕疵便是我这个不安分的儿子能在不久的未来迅速结婚,并给他带去一个孙儿,他的一生便由此圆满。一个中国人活下来的全部目的,均已达到。真是壮哉。
我的父亲就像那个放羊的孩子。可惜我不能使他如愿,也不能轻率的去笑他。
作为一个人,他未必需要汽车,也未必需要房子,甚至妻子,孩子,家庭,这世间种种的所有,于他而言,均是未必需要的。他的呼吸体会了他的生活,他的眼神凝聚了他的生活,他在存在中生活。而那附着的所有,只不过像是一件实用主义的外壳。
大多数人正在干的事情就是主流。主流未必对,也未必不对。自己喜欢就好,自己心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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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做梦,便以为自己忘了这回事,要么是一些纷乱的片段,要么就是一连串莫须有的斑驳光影,醒来时人是木的,低低的,抽根烟在院子里站会儿,才能慢慢地从坑里爬出来。
不能记得梦境中的情景,不能判断梦境后的缘由。
昨晚又梦见了那片山。我竟然是坐火车回去的,一节敞篷货车,我躺在一堆货物上,看着天空在头顶一一划过,像一个垂死回家的老人。
这真是一个矫情的梦境,我为此感到羞愧。
后来,我又来到那座碉堡下,看夏日的阳光下,一切就像在倒放。
爷爷带我去看电影的那个有着很多很多级阶梯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个舞厅,晦暗的,无人的,舞厅。有灯光在旋转,有音乐在响,可是,没有人在。
只有回声。风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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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尚曾说,我们唯一所做的事情便是呼吸,其他的,均不重要。事实或许就是这样。但或许,请允许我加上一条:除了呼吸,还有阅读。
我三叔年轻时是一个汽车修理工,见人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不太喜欢说话。童年时总见他一副挑灯夜读的样子。他读的大多是闲书,不是《三国演义》,就是一些武侠野史。想到他,我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他一人在灯下叼着烟看得入神的样子。
亲戚们曾说他,老三啊,你读这些书有什么用呢,又不能换文凭,也不能加一级工资。
他不说话,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天黑了照旧是一本书捧着,总不知他什么时候睡的。
他现在老了,听说在给人当门卫。
读书并没有改变他的命运。他一辈子没有发达过,也不曾沉沦过。结婚,生孩子,抚养长大,然后老掉,在不久的将来死去。他只是一个喜欢读闲书的人,读了一辈子闲书,仅此而已。
那是他的命运。那是他的爱好。为什么非要去问他个什么意义呢?
读书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知他人未知,明他人未明,由此便能有些思维的乐趣,逃离现实的去处。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却能时常去往另一个世界。
人们何其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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