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年场

乡里五天一场，场场如此；可一到年关，这场就成了流水宴，天天赶，称之为赶年场。
       我是马坪人，马坪的场是赶多了；年场自然也赶了不少。印象中，年场总比平常热闹些，气氛也要喜庆些，物资也要多了些。
       乡里但凡能喘气、撒得动腿的人都出外谋生计去了，家中都是些老幼妇嬬。若在平常，马坪街真就没几个人逛，就街头、街尾依稀散落着几个卖肉的屠夫；还有几家打着超市牌子的日杂店，就卖点盐巴、洗衣粉、针线脑头、牙刷牙膏……
       那家要是办个小喜事或是请个工匠干活，才会专程去马里街买二斤肉做菜；或是来个客人或是过个小节甚么地，总也得上街买点东西支应着；这种时候得上街，也不管它赶不赶场。
        平常赶场，农副产品交易那是重头戏；武冈不少乡都有专门的农贸市场，但是马坪穷，修不起那玩意儿，所以马坪的场就在一条狭窄的“人”字街道上摆开。
        来马坪赶场的小商小贩们，沿街两边一字摆开。摆摊的家伙还是板凳、门板一搭，然后连在一起。当然了，这只是些有固定摊位的商贩；还有一些走鬼，背个箱子卖点胡椒，提个蓝子卖个鸡蛋，或卖点糖果什么的……他们总占着街正中，有的时候，还真有的烦。
       而来赶场的乡民总得挑点农副产品去场上卖，再去买点日常用品、称二斤肉或是买条鱼，打个“牙祭”，开开荤；这就是这些乡民赶场之目的了。
        三三两两，或挑或提。乡农总会有些农产品卖的，谷箩担得是辣椒，红的发紫，尖尖的身子，绿绿的帽子，总是那么可爱；听说这玩意今年价钱好，担辣椒的陈老伯是满脸红光，健步如飞，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化肥袋子装得是黄豆，今年年景好，家家户户都丰收，可这东西还算值钱，听说城里开了个什么豆腐厂，总也到乡里收点豆子的；还有卖花生的、卖菜的……
        可要赶起年场来，这场景可壮观了……
         外面打工的帅哥、靓女大半都回乡了，这场也就人气更旺了。你要真留点神，和你迎面走来的那一个妹仔，可真漂亮。金黄色的头发，肤若美瓷，唇若樱花；一双玉腿在丝袜的帮衬下，更修长、更迷人，一条短裙裹着屁股，让人直咽口水；坚挺地胸脯在紧身衣的帮衬下，更显诱人曲线……
        这是一尤物，产自乡里，经这样一包装，可真个迷死乡人。
        这年场人多，车更多；各种牌照的丰田、本田，海马、现代，甚至还有奔驰、宝马把这狭窄的场口堵得水泄不通；这打工久了，总会有些姣姣者混成白领、金领……更有少数都自己当上了老板，你说这车能不多吗？
         乡农们此时赶场，不再挑提着农产品去变卖，而是怀里揣着大把地钞票，来置办年货来了。钱或是打工的儿女们给的，或是当老板的女婿拿的。总之，有钱了，钱多了，总是心发怒放地；来时，担着空谷箩，回时，担着满满一担。
        平时场上，就只有猪肉卖，牛肉、羊肉都很少见。可这一赶年场，可就多了去了，几十头羊、几头牛一字排开，生意火爆。你一腿，我一边，他一头地，不到二个小时，都一扫而光了……
        场那头，还有几个卖春联的，这只是赶年场才能有的。别说，这生意还真爆，大对联六块，小对联三块；乡人图喜庆，也图吉祥，所以那家都买几幅得。更有人在和写对联的先生商量，说，选个好日子，去我家把我家的“家先”写写吧……
         马坪中学也靠近场口，赶年场时，学校早就放假了。可就在马中的大门口，总有那么几个帅哥、几个美女在指指点点，或相互打量，或谈笑风生，或愁眉苦脸，或心花怒放……这是在相亲，虽说这行当是越来越不被看来，可总也有几家的老人趁着孩子回家过年，给孩子物色物色，张罗张罗，能成，自然是好，不成也没所谓。
                                                    … … … 
       冬天天冷，场上得快，散得好快。二点过后，乡人们三三两两往回赶。或挑或提，都满载而归。
       “老李头，买那么多羊肉，准是儿子、女儿都回来过闹热年了。”
       “张大爷，你那儿子都开厂了，过年给你多少钱哩。”
      “我家儿子在广东带个妹仔回家过年了，我买了好多东西。” 
       “刘嫂，你家女儿可嫁了好姑爷，你看那模样，可俊了。”
                                               …  …  …
       这年赶着赶着，就近了；这日子，赶着赶着，就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