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红 杏 出 墙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笔直宽阔的富强路上,这是壶岗最宽最富有现代气息的一条大道。车窗外的天晴朗明丽,正如车内两个人此刻的心情。
袁坤边开车边说:“ 怎么样?今天没白叫你出来吧?刚才喝茶的时候我卖了个关子,现在告诉你。你应该知道霞山脚下一个叫翠屏的地方吧?挨着枕云水库,依山傍水、有竹有花、风光如画,面积也有个几十亩。我想在那开一个集餐饮、休闲、娱乐、钓鱼、游泳、健身于一体的度假中心。你不是省财经学校毕业的吗?到时候请你来当经理兼财务主管,我一干小弟姊妹可以当服务员、保安、健身教练,我就当个甩手掌柜——董事长。哈哈。”
卢辉吃惊地说:“ 你小子真是大手笔呀!可你知道这得多少资金吗?”
袁坤信心十足地说:“ 资金的事你不用操心,我现在已有四五十万。按我现在每天的进项,半年后搞个百多万不成问题。凑起来就是将近两百万,作为启动资金应该差不多了。”
卢辉钦佩地看了这个昔日同窗一眼,说:“ 咱们现在上哪?”
袁坤说:“ 上你家去看看,我不是说过要拜访嫂夫人看看小侄子吗?现在就去,嫂子从省城回来了吧?”
卢辉说:“ 早回来了。哦,我家现在住在丰收路的明宫花园B栋;我父母不跟我们一起,还在南门口的老家住。”
袁坤说:“ 我知道,我一个哥们也住在明宫花园,他看到过你几次。”
“ 明宫花园 ”是壶岗最早一批修建的住宅小区。这套单元房是卢辉五年前买下的,一百二十平米,连装修共花了二十六万。卢辉两口子就出了个零头,其余的钱都是卢辉父母出的。所有的楼齐整划一都是八层,到现在只能算壶岗的中档小区了。
袁坤熟极而流的将车“ 塞 ”进B栋绿化带前小车排练有序的停车位中。下车后从尾箱拿出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又从汽车后座的角落里提出一包水果,有榴莲芒果美国提子。
“ 帮把手,你拿那个大盒子,这可是给你宝贝儿子的。”
“ 来就来嘛,还买什么东西?”卢辉说,“ 哟,还真沉!”
“ 这是托朋友从广州捎回来的。德国进口玩具,仿真火车,光车厢就十多节,带铁轨、桥梁、隧道。跑起来还呜呜地叫,停下后车门会自动开启,特好玩。”
“ 那你留着自个玩得了。”卢辉打趣一句,“ 这么扎实的家伙那得多少钱啊?”
“ 若不是你儿子我还真舍不得给。钱倒不多,也就六七百块。”两人边说边走上楼。
屋里的冯婕坐在木沙发上看《 知音 》杂志,见丈夫领着一个陌生人进来眼皮都不抬一下。
“ 这位是袁坤,我初中时最铁的哥们。”卢辉有点不悦,指指冯婕,“ 这是我爱人,冯婕。”
“ 嫂子你好,早听辉哥提起过你,嫂子在地税局上班?”袁坤将手上的水果及那个小点的盒子放到茶几上,“ 初次上门,不成敬意。”
冯婕站起来,眼睛似不经意的瞥了一下茶几上的盒子,这是一盒两瓶装的张裕解百纳干红葡萄酒,她曾在单位的酒宴上喝过,知道价位在两百左右。她脸上带了点笑,说:“ 你好。您太客气了,老朋友家用不着带礼物的。”
袁坤摆摆手:“ 这算什么礼物?就一点小心意。哦,对了,小侄儿呢?这个玩具是送给他的。”他指了指卢辉放到地板上的大盒子。
“ 我下班后带他去了趟我娘家,他姥姥说很久没见他了,硬要留他在那睡一晚上。”冯婕笑容更灿烂,“ 我去给你倒茶。”
袁坤待冯婕走进橱房后冲卢辉一翘大拇指:“ 有眼光,嫂子长得挺漂亮的。”
“ 一般吧。”卢辉情绪不高的应着,心中对冯婕见到礼物前后明显不一的态度很不以为然。
最后冯婕两口子留袁坤在家里吃了饭,由于时间已晚买不到新鲜的活鸡活鱼现做,卢辉便买了四五十块钱的卤菜和一只童子鸡,冯婕开了一瓶通常只有在自己父亲或单位领导光临时才会开启的五星级开口笑。
席间冯婕问袁坤在哪高就,喝了两杯的袁坤正欲实话实说;卢辉使了个眼色,袁坤便把今天下午在卢辉单位的说辞复制了一遍,并说自己在青岛做海鲜生意。冯婕就自己所知的一些海鲜知识“ 请教 ”了一番,袁坤含糊其词、不置可否。
在卢辉送袁坤出门下楼的时候,袁坤忽然对卢辉说:“ 你这个老婆,了不得!”
“ 你这个同学不是在青岛做什么海鲜生意的吧?”晚上两人洗刷完毕躺在床上的时候,冯婕慢悠悠地开了口,“ 他甚至根本就不是商人。”如果说前半段还有询问的意思,后半段就显得相当肯定了。
卢辉想到袁坤下楼时说的话,心想自己还不如袁坤了解同床共枕十来年的妻子。人啊,真是不能太单纯。他假装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 你太自以为是了吧?你凭什么认为他不是做生意的?”
冯婕不急不躁,说:“ 商人也有种特有的作派的。你不要忘了我在地税局工作,见的商人多了去了;商人共有的那种东西,你朋友没有;再说商人重利轻义,他不会无缘无故的送一个很久没见面的初中同学近一千块的礼物的,除非这个同学能让他赚一万块,但很遗憾我看不出你具备这一点。我问他一些海鲜的知识,他根本就是语焉不详,显得比我还不了解海产品。你说,他能是做海鲜生意的商人吗?”
卢辉心说你都可以去当侦探了。口中却道:“ 他是不是商人我也不太清楚,我们今天才见面,他也就是这么对我说的,跟对你说的没啥不同。”
“ 卢辉,你学会撒谎了。”虽然在黑暗中,但卢辉知道冯婕一定盯着自己的眼睛。用她那专注的、一瞬不瞬的眼神,“在饭桌上我问他在哪做事时你向他使了个眼色当我没看见。他的职业难道不太光彩,是你所羞于让我知道的吗?。”
卢辉像一块被锤子反复敲打的石头终于迸出了火星:“ 我说你别疑神疑鬼了行吗?你他妈不是什么福尔摩斯,你要有那本事国家安全局早吸收你了。”
冯婕还是那付自信而洞烛一切的口吻:“ 你恼羞成怒了,证明我猜得很对。那我就更深入地猜测一下吧。他虽然彬彬有礼但神情却是随性强悍、藐视一切的;他是在社会上混的吧?一个大混混!小混混没那么有钱,雷克萨斯就算是一般的生意人也开不起。你不用否认,我也不是非要你承认;我只是劝你好自为知,跟这样一个人交往对你没好处。算了,不说话了,明天还要上班。”
卢辉还待争辩两句,话被冯婕堵住,如一口吐不出咽不下的痰,好不难受。心想自己在省城读书时对冯婕的最初感觉看来很对,找老婆真不应该找太强势的。
袁坤在“ 彼岸花夜总会 ”和一干帅哥靓妹划拳喝冰啤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由于几天前才见过面,他对这张脸印象还很深。他的目光追踪着这张脸的背影,这是一个风姿卓越的背影,此刻正和一个宽厚魁梧的背影依偎在一起。
彩灯闪烁,袁坤的眼却没有被闪花,他确定那个好看的背影是冯婕的,那个用臂膀紧紧揽住她的背影却不是卢辉的!
他马上叫两个小弟和自己一同过去看看,两个小弟个子较高,他跟在他们后面。
袁坤很快发现了那对男女,他们在类似火车座的的乳白长椅上相拥而坐,耳鬓厮磨、窃窃隅语。
由于放着音乐,他们的话听不太真切,但耳力惊人的袁坤还是听清了若干个词语:省城、欢乐、不够、周末、再去玩。
袁坤脑海此刻忽然闪过初中时看到过的一部外国文学名著的名称“ 被侮辱与被损害的 ”,他强压怒火不动声色地带着两个小弟走开了。
就在他走开时冯婕也不经意瞥见了他的背影。。。。。。
袁坤面无表情的走出大厅给卢辉打电话:“ 辉佗吗?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在广场的‘ 彼岸花 ’等你。”
卢辉正在家照料虽只四岁却精力过剩、不玩个精疲力竭不肯睡觉的儿子卢江波。以为袁坤又是叫他出去喝酒唱歌,便说:“ 真不凑巧,今天我老婆又不在家,在单位里加夜班统计资料。你要欣赏我美妙动人的歌声看来还得下次。”他难得的幽了一默。
袁坤的声音却是一反常态的严肃:“ 你没空出来那我就在这跟你说。嫂子不在加夜班,她此刻正在‘ 彼岸花 ’,和一个中年男人在一起;他们应该没有看到我,神情非常亲密。我怀疑他们有不正常的关系。”他顿了一顿,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他知道卢辉的大脑此刻肯定一片空白,他似乎都能感觉到电话那头崩溃般的难受,他也很不好受。但没办法,他只有继续残酷下去,将事情说透,“ 而且我怀疑嫂子上次去省城也不光只是学习,我从听到的他俩的谈话中知道那个男人也去了。你以后可以调查一下,若是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不遗余力,不论是调查还是别的什么。”电话那头除了沉重的鼻息仍没有声音,任何男人在听到这种消息时都会羞愤无语,尤其是卢辉这种内向且将尊严看得很重的男人。现在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挂断电话,一句安慰的话也别说,此时的安慰等同于嘲讽。
手机里的声音变成了“ 嘟嘟 ”的忙音,卢辉良久未将手机从耳边放下,他僵成了一座石像,脑子却在剧烈地运动:他相信袁坤不会骗他,那骗他的只有冯婕了,联想到最近冯婕对他越来越轻视的态度,他断定她一定出状况了。这一刻卢辉甚至想马上抱着儿子赶到“ 彼岸花 ”大闹一场。愤恨烧得他如大量饮酒般满面通红。
“ 爸爸,你怎么不进来,我还要骑马马。”卧室传来儿子奶声奶气的声音。
他走进去,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眼角已渗出了泪水。
在袁坤给卢辉打电话的同时,冯婕也在洗手间给她的闺密兼死党姚霜菊打了个电话。
“ 你若不帮我这忙我就将你和胡科长的事捅给你们家那口子。”这是冯婕在电话里的最后一句话。
打完电话她立即同男人分头离开了“ 彼岸花 ”:“我有点事,今天就到这了;以后再跟你解释。”袁坤再回到大厅时这两人已不见了。
冯婕回到家里时卢辉已带着孩子睡在了床上。卢辉俯卧着,脸深埋在枕头里,但一听到卧室门响他立刻弹起,跳下床将冯婕一把拽出了卧室并关紧了卧室的门。
冯婕装作吃了一惊,其实卢辉的举动早在她意料之中:“ 你吃多啦!发什么神经。”
“ 你老实告诉我,今天到底有没有加夜班,如果没有你晚上去哪了?”卢辉声音压得很低,但脸上的表情少有的严厉。
“ 怎么没加夜班?八点钟完了的时候正要回家,姚霜菊打电话邀我去‘ 彼岸花 ’喝茶聊天,她今天跟老公吵架了,非要 我陪她说说话散散心,还说要是想不开跳河了我得内疚一辈子。你说我能不去吗?”冯婕一付理直气壮的样子,神态间无丝毫惊慌失措。
“ 那我可是听说你跟一个男的。。。。。。”
“ 男的,什么男的?”卢辉还未说完冯婕就炸了,“ 我今天倒是见识了一个男的,一个最下流无耻的男人——你的同学、铁哥!就是前几天你带到家中那个袁坤。你不问我我也要跟你说的。”
“ 你看见袁坤了?”卢辉心中狐疑,袁坤不是说冯婕没看到他吗?
“ 哪里只是看到他了,他纠缠了我和姚霜菊整整半个钟头。你还说他不是一个混混,他就是一个粗鄙的混混;带着一帮穿得花花绿绿的小弟,端着酒杯上来非要敬我俩的酒,我们推辞不过喝了几杯他们大概以为我俩喝醉了或是很随便,竟然趁机动手动脚,姚霜菊都气得快哭了,本来是出来散心的不料碰上这事,心情更糟了。后来还是我正色斥责了几句他才收敛了些,还直说嫂子太不给面子,玩笑一下就这么顶真。我借机拉着姚霜菊走了。”冯婕忽然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 肯定就是他打电话告诉你我跟个男的在一起。这个小人,居然恶人先告状。你居然就怀疑你老婆偷人了。我告诉你卢辉,我所说的绝没有一句假话,你可以马上打电话去问姚霜菊。”
看到冯婕言之凿凿,卢辉脑袋里如塞进了一把镪糊,混沌一团。但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冯婕说的话是真的。
冯婕知道自己的话已起到一定作用,不给卢辉思索的机会继续发炮:“ 你以为现在的混混还会遵循古典小说描写的‘ 朋友妻,不可戏 ’的原则吗?早不会了,刘关张的时代已过去几千年了,如今吃江湖饭的早已没有礼义廉耻。香港黑帮片你也看得不少,里面以勾义嫂上兄弟女人为荣的人比比皆是。说了这么多我也说累了,你硬要相信他的话不信跟你睡了十来年的老婆的话我也没法子;不过你说我外边有男人可得拿出证据来,不然我可以告你诽谤的。你总该记得万艾可吧,当年他条件那么好追求我我都没有移情别恋,现在崽都为你生了反倒会去偷人了。你给姚霜菊打电话吧。打完电话后我希望你给我一个交待。”
如果说冯婕前面的话还是在虚张声势、咋咋呼呼,卢辉并不深以为信,后面她提到的有关万艾可的那句话却准确地击中了卢辉,他迷惘得一塌糊涂,真不知道该相信谁。但他已知道给姚霜菊打电话的结果了。
未完待续,请关注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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