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事儿（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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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蛇相附”？要大人们给不知事的小孩子讲清楚这件事情，确实不好启齿。

懵懂的童年过后，进入略知人事的少年，这才慢慢明白，原来“蛇相附”，不过是两条一见倾心的恋爱的男女蛇儿，你抱着我，我附着你，天做屋顶地做床，人间植物做遮羞被，两蛇卿卿我我，甜甜蜜蜜，行雌雄之合，享蛇世极乐。本乃蛇类之私事，也没碍着哪个，可偏偏这样的好事，却老是被人打扰。比如武冈人就有一种说法：“啊呀，见到蛇相附可不是好事呀，要是不把蛇打死，这人三年不幸运的！”武冈好像还有一句民俗谚语：“蛇相附，快脱裤！”

关于“蛇相附，快脱裤！”这个民俗谚语，我现在记得的有这么一个典故：好像是说邻村的一个青年嫂子，清早拿着个镰刀背着个笆篓上山去割草，看到一丛茂盛的嫩芭茅草，就用镰刀去割，哪知道镰刀尖一挑，竟挑出两条蛇来。当时把这妇人吓呆了，镰刀也不要了，笆篓也不要了，没命似的往家跑。见了婆婆把事情一说，婆婆好紧张，一再问她到底是看到一条蛇还是两条蛇。她肯定地说是两条巴得紧紧的蛇。她婆婆说：“坏了，你遇到蛇相附了，要倒霉运的！蛇相附，快脱裤，当时你应该把长裤脱下来顶在头上才行！”这媳妇哭丧着脸说：“娘啊，我当时都吓得不行了，哪能这么冷静？就算我冷静，把外面的长裤脱下来顶着，那我不就只剩下里面那条三角裤了么？这怎么行呢？丑死人咧！”婆婆摇摇头，想想也是，可到底要出口气，就把儿子从外面叫回来，对他说：“崽，你叫你婆娘带你去那里看看，说不定那相附的蛇还在，你们把两条蛇打死了，就可免灾了。”他儿子信了娘老子的话，抄起一把锄头带着媳妇就去那地方寻，果然，两蛇真的还在，还在忘生忘死地享着蛇世极乐呢！他儿子手起锄落，立时就将两蛇捶了个稀叭烂，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可到底这事没完，过了不久，他家养的一头壮猪，好好的突然生病就死了，于是就将猪的死联系到那两条相附的蛇身上；又过了两年，婆婆好好的身体却又突然生了次重病，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二十天，于是又将这次生病和那两条相附的蛇联系到一起，而且还把这事当教训讲给旁人听，传的人越来越多，信的人也越来越多，直至现在还有人相信蛇相附不是好事呢！我今天用文字把这个典故忠实地记下来，好坏与否，信不信由你哟！

80年代未90年代初的时候，一个叫小仇的邵东人在德江寺门前周家一户人家里设了个收蛇的据点，搞蛇产品粗加工，活蛇死蛇都收。这下，德江大岭上和附近村落的蛇们，可就倒了血霉了。嘿，应该说是蛇类们灭顶的血光之灾！因为收蛇的价格根据蛇的种类分几块至几十块一斤不等，是猪肉价格的好几倍，当时蛇又多，来钱就快，只要不怕死，伸手一捉就来钱。收蛇的消息一传开，远远近近的乡人，就立即投入到上山入地下水的捕蛇大军中，源源不断地将各种死蛇活蛇送到寺门前小仇的收购点。小仇主要是取蛇皮、蛇胆，蛇买来就剥皮宰杀、就地加工。我现在印象最深的事，就是小仇所在房东的猪栏楼上，放柴一样堆满了一捆一捆的剥了皮后晒得干干的红褐色的蛇肉干儿。那时候还不兴吃蛇，也没几个敢吃和爱吃蛇肉。寺门前周家我的小学同学周志刚曾对我说：“你要想吃蛇很简单，我找小仇说一下，你随便从楼上抽几条回去吃都行。”我当时立即就拒绝了，说：“我才不吃那鬼东西呢！”等后来到了广东才知道，这蛇可不是什么鬼东西？广东的吃客，当蛇是个宝呢，金贵得很，不是一般的人，根本吃不起蛇！

2003年，我回家的时候，在我屋背后那红家山那里碰到一个捉蛇的。这捉蛇的满面春风，一脸得色，提着个蛇皮袋子兴冲冲往山下赶。路边有个种地的熟人问他：“你今天是不是抓到大蛇了？”他高声大笑：“是啊，是啊，今天运气不错，一抓就抓了两条。一公一母，正在一动不动做好事，被我一把抓个正着！”那熟人就嘀咕了一句：“相附的蛇你也抓啊？”那人脖子一梗，一脸不屑：“相附的蛇就不能抓么？现在想见到一条蛇都不容易了，有时候在山上寻半天都没能找见一条蛇，莫说今天一抓就两条呢！两条蛇就是两百块，现在挖个蛇蛋人家都出十块呢，蛇场里专门有人收的，这样的好事，你哪里去找啊！娘的，我管它附不附，捉到蛇卖到钱才叫富！”

2005年，家在武冈城里的老婆某天打电话给我，她兴冲冲地说：“今天看了个西洋镜，有一对偷人的男女被双方的家人发现了，听说是在床上捉到的，剥光了衣服，放在水南桥那里，一个桥头绑一个曝光示众。哼，那女的扭着个水蛇腰，一丝不挂却一点也不怕丑，没事人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个偷人婆，不是个蛇妖就是个狐狸精！”

真是的，蛇是不是上辈子跟人有仇啊，人怎么开口闭口，就拿蛇来作比来说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