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7-14 星期六 (Saturday) 晴
沿着那条东西贯穿的溪流走下去,在行将汇入资江处,有一个打米厂。厂内有大小几台机器,成日里轰鸣着。我对这些机器充满了好奇,常常走入那片喧嚣中,看黄灿灿的谷子如何被打米机吞食了,又如何经了咀嚼,吐出白花花的米和金黄黄的糠来。而另一台磨米机,则是将白花花的糯米,磨成了轻白滑腻的糯米粉——这糯米粉,是各种小吃的绝佳原料,什么糯米粑、面果子、花片等等,想起来都会口舌生津了。到了地里辣椒成熟上市的季节,那台磨米机,每天将会吞食一箩又一箩鲜红欲滴的辣椒,吐出的则是红红的隔了老远也会呛出人眼泪来的鲜辣酱,这样的辣酱,将成为村里人这一整年菜肴必需的调味品。
打米厂的老板是一中年男子,成日价忙碌着,满身的糠尘和米尘,满头青发也被这样的飞尘染得花白。打米厂内备有磅秤,每日里都有一些交易在这里完成,因谷糠是猪食的必需品,特别是已经长膘等着上架的猪,需求量是更大的,某些人家少了谷糠,便带了箩筐守在打米厂内,总也不会失望而归。
打米厂背后,是村里电线的汇集之处,那里电线杆上悬挂着的大大的变压器,和横七竖八看起来乱糟糟的电线,常给我一种恐惧感,我轻易是不敢靠近的。只记得每每村里停电时,就有男人们跑到打米厂后去察看,幸运时,经过不长的等待,黑黢黢的村庄就会有灯光亮起。若非线路的原因,那么村庄又将有几个夜晚家家点燃昏暗的煤油灯。
煤油灯这东西,也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了。但如今想来,那桔黄的灯光是柔和的,给人感觉是温暖的。小时候我们常常提一个瓶子,去村里的杂货铺打一瓶煤油回家,由父母小心地掺入煤油灯的肚腹里。煤油灯的灯芯,大多用的是棉纱绳,店铺里似乎也有卖的。灯芯燃了一截,灯光更显昏暗了,就拨一下煤油灯头齿轮一样的小机关,将那灯芯拨上去一点,那如豆的灯火又欢快着跳跃起来了。遇到有风的时候,煤油灯就需要加一个风筒了。风筒为玻璃材质,上下是圆筒形,中间却似葫芦般凸了出来,风筒罩在煤油灯上,那灯火就在这葫芦之中安静着,升腾星星点点袅袅的烟雾。时日长了,那透明的玻璃风筒也被那烟雾染了一层黑,透过风筒的灯光就更显昏暗了,这时,风筒就该擦洗了。
打米厂门口有一大片坪坝。这片坪坝,曾经承载了一场又一场盛会,也承载了孩童们最热切的期盼。那时节,村里还不曾有电视机,便常有电影放映队的,在黄昏之际,挑着工具,来到村里,在那片坪坝上卸下了担子,在电影幕布悬挂在坪坝一侧的两棵树上。电影放映队的人员一入村,村民们的欢喜就炸开了窝,四处蔓延了。人们早早地搬了椅子和板凳,拿了蒲扇和零食,跑到坪坝上占位置,一个人必得占好几个位置,以保证其家人都能欣赏到这不可多见的电影。
我们那时还小,电影自然是看不懂的,却无论如何也要去凑个热闹。我们对那竖立在人群中的放映机特好奇,看着那花花绿绿的光束投射到前方的幕布上去,而那光束的轨迹中,是漂浮着的平时用肉眼看不到的尘埃,纷纷扬扬而又五彩缤纷,煞是好看。我们便常常调皮地将手伸入那片尘埃中,却惊喜地发现自己手的影子也被投射到了幕布上,我们乐此不疲于这样的游戏,却总会招来大人们的喝斥。
有时候,在坪坝里坐累了,就跑到幕布的背面去玩闹,竟又惊喜地发现,从幕布的背面依然是可以看电影的,只是左右方向调换了而已。我们常常因这样的发现而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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