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里卖卤菜的大妈

前天是冬至。

冬至在我的家乡，是不算节日的，最多，也就代表了寒冬的来临。然而在成都，却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吃羊肉，喝羊肉汤，据说在这一天，喝了羊肉汤，整个冬天就不怕冷了。

那天下班回家，一路上，看到所有的餐馆，都打出了“鲜美羊肉汤”的牌子，而馆内，全都座无虚席。

我径直走到一卖卤菜的摊位，买了一点熟菜。趁着那位大妈在细细的切菜，我抬眼看了看周围正吃得热火朝天的涮羊肉。

我这细微的动作却被那位大妈看在眼里，不知道是为了安慰我，还是安慰她自己，她说话了：“让他们吃他们的吧，这个节日难道就一定要吃羊肉么？不爱吃羊肉的，还不是照样不吃！——他们生意再火，也就火这么一天，我也不羡慕！”

我随口附和着，抬头看看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懑的气息，而后又归于平静。然而，我却因她的这句话，生出无端的寂寞来。

有句笑话说，到了冬至这一天，成都人不是在吃涮羊肉，就是在去吃涮羊肉的路上。虽说是笑话，但从中可以窥见，冬至吃羊肉，对于成都人来说，是一件多么不可或缺的事情。

因而，在这样一个日子，一位不卖羊肉的摊主碰上一位不吃羊肉的买主，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那边厢热气腾腾笑语喧哗，这边却安静冷清寂寞凄凉。难怪乎，这位大妈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语来。

虽说不羡慕，可是那心中，一定有忍不得的负伤。在这一天，她又何尝不想如周围的店铺那般，摆上几十张桌椅，端上滚烫的羊肉汤锅，客来客往络绎不绝，赚白花花的银子呢？

可是条件不允许，她没钱租店铺，没钱请厨师，也没钱招聘服务员……但凡有点钱，她也不会在这寒冬腊月，明知无人光顾，却依然站在寒冷的街头卖那些卤菜了；但凡有点钱，她就会携上家人，在那样的店铺中品尝美味的羊肉，享受天伦之乐了……

可是不行。或许，她家中还有垂垂老者，还有正在上学的孩子，或许，她丈夫正处于下岗的尴尬之中……因此，她不得不每天半夜守着锅炉，烹制卤菜，又在每个白天，无论严寒酷暑，摆出卤菜摊子，祈祷着尽早卖完……

这样想着，心中便充满了对她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