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几趟车,坐了十个多小时的客车火车,赶到上海虹桥火车站时已是早晨六点钟,离七点十分发车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多小时。邓虎看了看手表,快步走进售票厅,只见厅内排起几条长龙,看了看发车地点,急忙找到所在的窗口,长长的队伍依旧是一排焦急。
邓虎往包内掏出证件,快步来到窗口,正准备递证进去,后面的人喊了声不许掺队,邓虎一犹豫,只见队伍中有老人,有孕妇,也有拄拐的残疾人,于是,将证重新放入包内,回到后面排队。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队伍前进的速度很慢,邓虎头上冒出了汗,内心的焦虑在时时折磨着他。
昨天下午接到父亲病危的电话,与领导请假后马上动身,几经周转,终于到了上海。到上海坐火车赶回南昌,大概上午十点前就能到家,能不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就靠老天爷的照顾了。
手里的手机声又响了起来,一听,是妹妹打来的:"哥,现在到哪里了?爸快不行了,为了见你一眼,挣着口气没咽,嘴里不停地喊着小虎,小虎。"电话那头,传来妹妹的哭泣声。
"我到上海了,正在买票,如不出意外,十点前能赶回家。小妹,叫爸千万撑住啊。"邓虎说着,眼泪不禁流了出来。爸还只有五十六岁,去年年底体检发现患了肺癌,晚期,与病魔争斗了近一年,还是熬不过去。想到就要离世的爸,想到爸对自己的养育之恩,邓虎心如刀割。
挂了电话,一看大厅的时钟,六点二十分,再过三十多分钟,这个班次的列车就要停止售票了。邓虎一看前面,还有十多个人,心里一急,又要出列到前面的窗口去,一看,身前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大爷,再前面,那个拄双拐的残疾人在艰难地移动着,整个队伍中哪个不是神色匆匆?心中不忍,将伸出的脚硬生生又退回原地。
已是十月的天气,厅外的冷风一阵阵吹来,飘落的毛毛细雨将天空蒙成一片灰色,身前的老大爷穿了一件棉祆,仍冷得哆嗦,大厅上的温度显示屏为15度。邓虎此刻却仍在流汗,那双浓眉大眼透出焦急悲痛的神色,高高的鼻梁上汗珠泪珠溶在一起,成几条线落在憨厚的嘴唇上,又流到微翘的下颌上。汗水,泪水衬托着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
邓虎抬手擦了擦汗泪,身子慢慢地前移,心里喊着快些快些,千万别误了这班车。
时间在流逝,队伍在缩短,前面那个拄双拐的已买到票了,高兴地向进站口一拐一拐地走去。
终于,身前的老大爷购票了,在付款时,却出了意外,老大爷一掏口袋,空的,没有钱,口中叫着:"老糊涂了,钱在老伴那里……"。
听老大爷话的意思,他老伴在厅外守着行李候着,而钱包却忘拿留在老伴那里。见老大爷拖延着,窗内的售票员不耐烦了:"你买不买?不买,下一个。"
老大爷急得话说不清楚了:"买,我买,可钱,钱……不在身上。"
邓虎见状忙问:"老大爷,多少线?"
老大爷回头望了望邓虎:"一百二十元,二个人,二百四十元。"
邓虎马上拿了三百元:"老大爷,拿去,快买票。"
老大爷哆哆嗦嗦接过钱,嘴里说:"好人,好人,待会我还给你。"
老大爷购了票离开,邓虎马上靠近窗口对售票员说:"买一张七点十分开往南昌的票。"
售票员说:"这个班次的车停售了。"
邓虎抬头一看时钟,六点五十五分。无奈,拿出那本证件递了进去。
售票员接过证件,一看,是一本军官证,愕然问:"你是军人,没看到军人优先的显示屏吗?怎么还排队?"
大厅售票窗口的上方,四个红红的军人优先大字在屏幕上闪闪发光。
邓虎说:"我知道你们对军人的尊重,谢谢你们。但我是人民的子弟兵,人民优先。"
售票员见眼前的军人,一介平民着装,语言不凡,不禁肃然起敬:"我马上给你购票,到进站口,拿出你的军官证,就可以进去,要快,只要赶在车未开时就行。"
邓虎接过车票,说了声谢谢,出了售票厅,急忙向进站口奔去,刚走几步,忽听得后面有人喊:"好人,好人,你的钱……"
邓虎知道是那位老大爷还钱来了,时间来不及了,没回头,挥了挥手说:"老大爷,没时间了,钱放在您那儿吧。"话音刚落,人已进站了。
老大爷停止了脚步,手里拿着三百元钱,望着进了站的邓虎背影,不停地说:"好人,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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