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位在外面思乡的游子常会问自己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既然沉重的乡愁挥舍不去,漂泊的我们为何仍踯躅不归?
或许我们可以安慰自己,远走他乡是为了理想,为了希望,为了美好的明天。但令人无法解释的是:每当我们疲惫时,总想回到故乡的环抱;每当我们受伤后,总想逃回故土去。我们是一代矛盾的人,生存于城市的边缘,游离在归家与远行的十字街头,心中诚惶诚恐。我们生活在这不想留的城市,日日远望回不去的故乡。
出生生长在偏远农村的我们,儿时总对都市充满着幻想,并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逃离乡村成为都市的一员,最终求学路实现了我们梦寐以求的梦想。时至今日,我们仍然记得对初次迈入大城市的种种惊叹,更记得面对新生活时许下的豪言壮语。那时的我们对城市的生活充满盼望和幻想!十几年的时光苒苒,我们在城市中娶妻生子,扎根安家。可为什么现在的我们,却时常有种想要逃离城市的冲动?我们抱怨城市的大气污染、水污染、噪声污染和垃圾污染,我们抱怨城市的交通堵塞、交通拥挤和停车困难,我们抱怨城市的房价高涨、生活成本昂贵,我们抱怨孩子入学难、自己的工作压力大……留下,于我们是一个多么艰难的决定。我们不得不面对物价日益高涨的生活压力,不得不永不停息的充电以应对残酷的职场竞争,也不得不背负几十年的房贷,给自己一个可以容身的窝,却像一个橡皮人般的机械活着。我们每天拖着疲惫的心灵上班,带着深刻的焦虑下班,感情、婚姻、家庭、事业、孩子教育及人际关系方面的种种问题,让我们一次又一次哀叹为什么活得这么累!于是年纪轻轻便离开家乡来外面追梦的我们,对故乡的回忆就伴随着这样或那样的对旅居之地的不满:家乡的水更甜,家乡的人最亲。可是,离开不想留的城市,我们真的可以逃离回故乡么?
“压力那么大,为什么不回来?”常有人这样说。我们能回去吗?没有土地如何养家糊口呀?我们能够在故乡找到自己专业方面的工作吗?可以适应无数多的潜规则和应酬吗?可以让孩子读很好的外国语学校吗?……最后的结论是“不是不想回,而是回不去”。这个回不去的故乡,有多少次出现在我们的睡梦里?又有多少回我们回去了又不得不离开?我们年轻,我们有梦想,我们还想明天更辉煌;我们不想脸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我们不想沿循上一辈的足迹,留下永远的遗憾;我们想尝试一下,我们想奋斗一回,直到梦想成真。我们痛恨这个社会的潜规则,愤慨职场的“金科玉律”,讨厌世故的熟人社会,轻蔑阶层板结的制度,不满发展让人心都感到麻木的蜗牛速度;我们想用双手创造自己的财富神话,我们想呼吸科技的新鲜空气,让自己的追求和理想自由驰骋。而故乡的贫瘠、落后与封闭,成为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她贫瘠到不能让梦想开花结果,落后到我们需要逃脱逃离,封闭到让我们有“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于是,我们一边远走他乡,一边叹息:那个回不去的故乡!
不想留的城市,回不去的故乡,是我们这代人生存的真实写照。我们拼命的工作,为了在城市里过上很多家乡人羡慕的生活;我们日日思乡,梦想总有一天退休回家养老;我们生活在压力与荣光的网中,行走在梦想与怀旧的街头,用漂泊的心粉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的生活。我们奋斗着,为了房子、车子、妻子和孩子;我们挣扎着,牺牲了生活、健康、亲情和自我。我们如同浮萍一样从一个目的地漂到下一个目的地,没有根没有家。我们一边怨恨着大城市,一边却无法离开;一边唱着思乡的歌,一边却不得不将故乡远远的抛在身后。于是乎,乡愁,便如初春的藤蔓,爬满这座中国最南方的城市。常有老乡、同学的聚会,常见烂醉如泥的思乡人,也许,只有醉倒的片刻,才能解开他们心底的纠结:这个不想留的城市!那个回不去的故乡!
不管你承认也好,抨击也罢,不想留的城市,回不去的故乡,成了我们生存的一种常态。为了生存,不管你是北漂还是南下,魂牵梦绕的家乡,像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你远离的思绪,撕扯着欲罢不能的情愁,思念着再熟识不过的面孔。而乡愁,隐藏在存活压力的背后,变成了一个与影随行的朋友,它在不经意间跳起来,触动心底的惆怅,激起不可遏制的伤悲。迷惘也好,乡愁也罢,也许我们并不知道自己将去向何方,但我们必须呆在不想留的城市,尝试一下,奋斗一回;我们必须呆在不想留的城市,继续前进,努力奋斗!
呆在不想留的城市,思念回不去的故乡,是我们的生活方式,生存方式。归乡与远行,如同向左走还是向右走,内心永远彷徨。我们工作在这不想留的城市,没有任何认同感;远望那回不去的故乡,却没有了归属感。我们的故乡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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