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96年9月8日的天气和我生命中大多数天气一样,有阳光有云彩,是个比较美好的日子。那天,陈枝兰牵着我的手,走过电影院,走过汔车站,再走过历史久远的洞口大桥。我边走边问她,你到底是要去哪里?你到底想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陈枝兰神秘地跟我笑笑,到了你就知道了,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今天是你一生中最美好最不可以忘记的一天。
直到走到城关镇民政办的门口,陈枝兰才郑重的跟我说,今天,是我们法定意义上的结婚日,现在,我们一起走进这间门里去,把结婚手续办了。不过,我要你在这门口发誓,你一生都要好好对我。
我连忙说,哎呀呀,你怎么不早说,这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才告诉我。
你后悔了是嘛?如果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不是后悔,你看哪个来扯结婚证的是两手空空,人家给你办证,连喜糖都没一个吃,还不笑我们小气?
买好糖果再回民政办,陈枝兰没再提要我发誓的事。十年以后,当我和她来到民政办理离婚手续时,心里多少有些坦然,撇下夫妻间所有的是非对错不谈,我还可以暗自庆幸,自己至少不是一个违背誓言的人。
世事沧海桑田,什么都会变的,不管爱情还是婚姻,就连曾经办理婚姻手续的政府机关,也由当年的城关镇民政办改名成洞口镇民政办了。
事实上那天我们并没有扯到结婚证,办事员说,星期五来吧,每个星期只有周五才办。
为什么?我问。
全镇才多少人啦?没事男女老少一起来结婚玩,我也应付得过来,有必要天天办么?
回去的路上,陈枝兰一直咪咪的笑着,神经病似的。我问她笑什么,她回答说,其实我知道今天不办的。
不办你还拉我来,很好玩么?
演习一下嘛!这种事情不是总有机会的。
二
新婚的那天晚上,我和陈枝兰第二次欢娱的时候,感到下体有些疼痛,我伏在她耳边告诉她。她说,可能是运动太剧烈了,让我看看。两个人在灯下仔细检查,发现我龟头下面的包皮有点小伤口,渗出细细的血。陈枝兰乐了,真是拣到宝了,还是个处男呢!
我们相拥着睡过去,半夜的时候我又醒过来一次,发现房门开着,外面是寂静的黑夜,风从田野里刚收割完的草垛间吹进来,冷嗖嗖的。我推了推陈枝兰,她娇嗔地说,又要来啊,你都受伤了。我说这房门怎么开着呢?睡之前不是关得好好的么?她惊醒过来,是啊,真是奇怪了,我也记得是关得好好的。
我下床来,仔细检查了房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房里也没少任何东西,不像小偷造访过。房角有一盆绿色盆栽,,那是我和陈枝兰从屋后的荆棘丛中挖过来的枞叶树,陈枝兰说那是我们的爱情之树。这样的夜里,爱情之树墨绿色的枞叶在夜风中颤动,生机盎然。
出鬼了,我自言自语。接下来到第二天早晨的睡眠中,我一直做着鬼鬼怪怪的梦。我不敢把我的梦告诉陈枝兰。我怕她害怕,怕她在这个将要过一辈子的家里有不祥的预感。
我没有告诉陈枝兰,可有一天半夜,她却推醒我,我睡眼惺忪地问她什么事。陈枝兰说她梦见一个白衣男子老在我们房里飘来飘去,她拿着扫帚赶呀赶怎么也赶不走。我惊得睡意全无,她怎么会做着和我一样的梦?可我又不敢把这说出来。我打开房里40瓦的白织灯,新刷过的雪白的墙壁,绿色的油漆地板泛着清冷的光。我把陈枝兰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别胡思乱想,好好睡吧!
陈枝兰把头枕在我的胸膛,象个婴孩似的,我几次说要关灯她都不准,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她以为我不把她的梦当回事,就又跟奶奶说了,还嘱咐奶奶请道士做了一场法事。后来果然没有再做过类似的梦,但陈枝兰还是说,这屋里不干净,不能久居。
我没有说什么。其实我想说的是,不住这里又能住到哪里去呢,我们婚前存的几万块钱结个婚下来已经所剩无几了,别说自己建房,就连办个建房手续的钱都不够。但这话说出来肯定会遭到陈枝兰的驳斥,别人结婚都是男方的父母一手操办,你父母给了我们什么?就连做家具的材料都是我们自己买的。我不想她又挑起这些话题,然后长时间地坐在房里独自悲伤,象她自己说的,她就是《伤逝》里的子君,注定是一个悲剧。我尽量不让她把自己和子君相类比,因为事实上她确实和子君一样,顶着家庭的压力,从城里下嫁给了我这个乡下的农民。
未来谁也无法掌控。我们也是自由恋爱步入婚姻殿堂的,尽管双方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个家庭,十年后还是走到了尽头。后来发生的一切说明,陈枝兰都是对的。一年多以后,我们的孩子在满周岁的那天夭折了,在我悲痛欲绝的时候忽然发觉,屋角的那棵象征着我们爱情的枞树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枯死的。也许我们早就该分开的,但却一直强留着,把悲剧象橡皮筋一样拉长到了十年的时间。
三
婚后的第一次吵架是在一个早晨。
那个早晨家里收到了一个来自广东韶关收容所的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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