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站在山上,我看着我的村庄,无比的忧伤。
其实我已经不是村庄里的人,已经进城了。村里许多像我一样的年轻人都已经进城了,我的村庄——石地园留下的只有老人和小孩。
没有姑娘和小伙的石地园,就像一个坐在太阳底下的暮气老人,在漫长的寂寞中慢慢衰老。村前的道路已经闲荒很久了,每天都有鸟儿开始在上面“散步”。屋前的石拱桥也失去幼时的喧闹,桥边已经长有寂寞的野草。田地已经荒废得成了鸡鸭的“乐场”。
可是在我的记忆中,幼年的石地园,是一个热闹的村庄。那时,年轻人都在村里。
现在的电视里还天天播放着赵本山的《乡村爱情》,说的是东北那边的事。咱是南方人,不大清楚东北那边事情。但这些年在广东,碰到来自东北的年轻人也不少,想来东北那边扎根农村的小伙和姑娘也应该不多。我想,如果乡村连小伙和姑娘都没有,乡村里面也肯定不会有爱情荡漾了。
现在每年,我还是会尽量回到石地园时,虽然我每次都会失望。于我来说,石地园早已不是一个“实体”,而仅仅是一种记忆。这些年头,我凭着记忆写了很多文字,以抒发对她的思念,而这都只是对于她过去。现在回老家,不过是一种仪式。在一个重视仪式的国度,在一个传统节日,回一趟老家,于我,仅仅是完成一种仪式。上世纪九十年代最初的几年,我还在武冈县城的学校读书,周末一般会回家。那时村里仍然热闹,虽然年轻人已经慢慢开始进城了,但是流失得并不快。最主要的是当姑娘和小伙长大了,他们还都回来恋爱,结婚。为了爱情和家庭,小伙子和姑娘会留在村子,一起出门耕种,上山打柴,他们唱歌传情。火辣的爱情,撒满村庄里的山野。
在我到长沙去读大学时,村里年轻人已经流失比村里的水土还要快。石地园的姑娘和小伙子,一个个来到广东的东莞、深圳等城市。我幼年的伙伴老军和育平,就在那时来到了广东,老军在一个建筑工地上当泥水匠,育平则进了一个电子厂。那时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们还都会回石地园,而我有机会与他们聊天。他们开始与我说着普通话。在他们嘴里,厚街、虎门、长安已经成为他们最熟悉的地名。就在那时,我们荆竹镇汽车站已经开通了到厚街、虎门、长安的长途汽车。而那时,我乘车去长沙读书,还要到隔壁洞口县高沙镇去坐车。东莞、深圳等城市像个大吸盘一样,把我们村里的农村姑娘和小伙子,一个个从石地园那么偏远的山村里,吸引出来,让他们一个个洗脚进城了。
外出务工,好处显而易见。家里有一两个孩子在广东打工的,用不了几年,就可以把家里的泥瓦房扒掉,重新盖个新楼房。但是盖完楼房,年轻人又出门了,楼房住的都是老人和小孩。
我很担忧,再过几年,村里的农田还有谁来耕种。就拿我家来说,我已经进城了,算城市边缘人了,弟弟在东莞打工。当父亲不能再耕种时,我是不可能回村种田了。而弟弟至少有5年以上没有干过农活了。村庄在输出劳动力的同时,也把村庄里的活力输出了。村庄为了富裕献出了自己的青春,荒芜自己的土地。我们繁荣了别人的城市,忘记了自己的村庄。以后,我们的村庄怎么办?
老军说,他也只有在过年时能和村里的儿时伙伴见上面,现在的村子,只有过年才会有点人气,正月一过,村里就又空了。“空巢”的石地园,一年有11个月,都是如同冬季一样,只有入骨的冷,只有老人叨唠和儿童哭啼陪伴。
在城市化、城镇化的历史洪流中,我的乡村,变成了我的“伤村”。没有年轻人的村庄,是没有情歌的村庄;没有情歌的村庄,是没有活力的村庄。没有活力的村庄,是否将在城镇化大潮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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