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四年里,我对爱情是充满或实际或不切实际的幻想的。每当这感觉愈发强烈时,老妈便会像宋江一样相当及时地敲一下警钟:飞啊,在大学冇要谈恋爱咧。你也晓得屋里的情况,学费、生活费都是借来的。更何况你还小,等毕业后再谈也冇晏(不晚)。面对生我养我的老妈,力争做中国第一大孝子的我唯有应允。所以我的大学生活可谓是警钟长鸣,纵然思想可以横亘千年之距,行为却不能跨越一步之遥。悲乎?“母鸡”也。
大学终于拉上了帷幕,犹如在苦海中看到了明灯。不知怎的,上岸后的我不想谈恋爱了,虽不曾知恋爱究竟是何种味道。此时宋江打电话来了:飞啊,你看现在毕业参加了工作,年纪也不小了,要抓紧时间谈恋爱咧。天啦,反差怎么会这么大?!不过,仔细权衡之后,我打消了不谈恋爱的想法。
工作的第一个公司叫YS石化,做PTA的。进入YS,仿佛来到了万民景仰的千年古刹——少林寺,里头清一色带把的,鲜有尼姑、且早已晋升为大嫂级人物。我瞬间石化,为了不年纪轻轻就衍变成活化石,憋了不到三个月,匆匆而逃。大学里班上女生原本稀缺得紧,想不到YS更离谱。后来才了解YS是宁波重点扶持的百亿工程企业,旁人以为错失了一次良机,可即便是千亿又能如何?庙太大,菩萨太多,容不下我这个小和尚,况且我的慧根尚未发出为佛教事业贡献终生的胚芽。
工作的第二个公司叫KS工艺,做外贸的。进入KS,仿佛来到了东邪黄药师的地盘——桃花岛,里头个个面带桃花,花枝招展,魅力四射,但怎么射也射不到我。销售部那群妖精是不能觊觎的,她们平时都跟胸脯上有一大把一大把毛的老外交往,眼界超越了国界。没房没车没钱,免谈,我退避三舍纯属自然。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正当我撞墙之际,一个白衣女子从我身旁款款飘过。凌波微步,罗袜生尘。顿时我眼睛一亮,瞪得老圆了,就是她了,我要抓住这根爱情稻草。因毫无恋爱经验,不知如何下手。我想到了飞鸽传书,于是绞尽脑汁写了两页情书,飞鸽便免了,本人亲自挂帅,傻乎乎地把她从办公室叫出来,硬塞给她,自己则脚踩风火轮飞也似的跑了。
接下来便是等待,等待伊人的答复。一天,没有;两天,没有;三天,仍旧没有。我屁股若长了钉子,坐不住了,挂帅比挂彩还难受。再次把她叫出来,问为什么。答曰:上班时间不谈私事。我立马晕倒。下班后去找她,哪里还有人影!分明是有意在躲避,而我不能停止爱情攻略。
第二封长达六页的情书又强加给了她,其中有我日夜熬制的六首诗词。现贴录两首:
七律·10月14日夜三梦wf感赋
寒秋三度梦伊人,境地依然虚物频。
绿柳摇风风不语,清波映月月无音。
可怜身态黄花泣,肯把鱼踪沧海寻。
忽醒五更空怅惘,将期何日幻成真?
烛影摇红·10月25日夜作随与wf
秋色谁怜?暮烟野水连荒渚。寒鸦零乱渐遥遥,犹带凄声去。但引愁思几许?似垂柳、千丝万缕。秦楼太远,纵有深情,无人倾诉。
曾记相逢,娇容锁目音酥骨。欲携纤手向蓬山,游遍销魂处。可是尘缘如雾,难看透、难分清楚。怅怀情恨,暗自聆听,一帘风雨。
不得知她是否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鲁莽的所谓爱情,但我的的确确、确确实实、实实在在掉进了爱情的深渊。对她的思念与时俱进、与日俱增,她却始终没有明示。就这般耗着,似乎在暗暗较劲,看到底谁耗得过谁。
我时不时地给她及她办公室的几个小姐妹买点零食,从物质上进行攻略。她们倒也不拒绝,更有多多益善之意。她偶尔感冒了,我会当着她小姐妹的面从左腋窝拿出白加黑,右腋窝拿出泰诺。当然,只有体温,没有狐臭。小姐妹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望着我,我心想,如果你们想吃,我没意见,只要别吃错药就行。
没有一次约会,花开叶落了两个春秋。期间听说她父母让她相了几次亲,幸运的是,均以失败告终。之后约她时,她竟一反常态,居然答应了。于是路见不平没有一声吼,而是把路压平。婚后我笑问老婆大人,为何最后选择了我?她说那两年没看见我和其他女的在一起,因此才不顾她父母的持久反对而对我不离不弃。言外之意是我心里依旧装着她,并未因时间的推移而移情。事实证明,丈公爹和丈母娘在这场持久战中没有HOLD住,无可奈何地举起了白旗。现代多数女性房、车、钱三者缺一不可,但人可以随便换。我之所以选择她,是因为她属于少数女性那一类。这一点很重要。
婚后的生活不痛不痒,却有滋有味。时常忆及婚前的点点滴滴,哑然失笑。当我提出重游当年的爱情路线时,老婆大人嗔道,她才不去呢!那都是免费路线,哪里不收费就带着她去哪里玩,一点诚意都没有!我无言以对,的确,爱情路线涉及的大多是一些免费的景点,收费的只有一个——梁祝文化公园。在那里,我们对着梁山伯和祝英台的雕像,许诺了爱情的誓言。
爱情的结晶于公元2010年10月1日诞生,而这小家伙何曾知晓他妈怀他时所经受的苦楚呢?老婆大人临产前一个月左右,脚背开始溃烂,医生诊断是水肿加上湿疹造成的。更令人头疼的是,湿疹开始向全身蔓延,药物已没法控制。全身发痒发烫又不能抓,加之天气炎热,老婆大人经常半夜被痒醒来,一边靠墙而坐,一边小声哭泣,怕惊醒我。
剖腹产那天,医生惊愕于老婆大人遍体的湿疹红点,称前所未见如此严重的症状。我猜测医生的话中话:对手术会带来极大的不便。果不其然,本来是半身麻醉的临时改为全身麻醉。老婆大人躺在手术室中,我和老妈守在门外。我用手探了一下从门内缝隙对流出来的冷空气,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陡生几分害怕。转身一看,老妈已在墙角默默流泪。我走近安慰了一下,老妈说我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我没吱声,此时需要镇定,我相信医生,更相信老婆大人。
手术室的门开了,我和老妈连忙冲了过去,差点滑倒。医生说生了个男孩,六斤六两,大人基本无恙,只是流血过多;小孩有点问题,刚剖出来时有窒息现象,没有啼哭,正在抢救。这无异于给我当头一棒!见我傻站着,医生说根据目前情况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小家伙刚出生便遭此痛苦,苍天啊,你为什么要对他们母子俩这样狠心,有什么狠招就全朝我来吧!
十分钟后,医生告诉我们小孩抢救成功,但要送去小儿科保温室观察一段时日。我和老妈长舒了一口气,几乎崩断弦的脑壳暂时松弛了一下。小家伙呆在保温室中,与我们隔绝了整整一个礼拜。我无法想象他在里边的境况,却肯定不好受。那天我和老妈接小家伙回家时,看到他脑门两侧红红的针痕、浮肿的双眼以及被灯光照得脱了皮的脸,我死命咬着牙,任由眼泪打转。小家伙反而冲着我们笑,笑得我心都碎了。
值得欣慰的是,小家伙胃口不是不错,是非常之不错,连白开水也喝得似琼浆玉液般津津有味。这点挺像我的,任何时候都得保持胃口良好。小家伙晚上睡觉前经常要我抱一下才肯入眠,我一手托住臀部,一手托住脚,嘴里念念有词:“哦哦哦,哦哦哦……”待他眼皮在我千篇一律的催眠曲下慢慢闭上、正要递给老妈脱衣时,小家伙忽然睁开一只眼睛,观察是不是换人抱他了,瞧见是我,又重新闭上。如此反复,直到沉沉睡去方肯罢休。I真服了YOU!
今年4月份,小家伙被我们无情地送回了武冈,加入到了“6199”庞大的留守阵容中。他每次在视频前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哈哈大笑时,我与老婆大人感到特别幸福,特别有奔头。每个月给小家伙寄1000块钱,这是我们颇具成就感的事。
以前老婆大人是我的宝贝,而今小家伙“篡位”了,成为大宝;老婆大人不得不退居二线,成为二宝;我则成为两件宝贝的护宝使者,勉强算是三宝。倘若这是假的,那就假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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