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狗佗进城
夏日灼灼烫人。街巷游荡着一个幽灵似的身影,赤膊、烂补巴短裤、光脚板,唯有一双眼睛似箭,向迎面而来的人直射。眼尖的一搜索记忆,认出:汉子——狗佗!
无数的人围着他,挥着一把把蒲扇声讨他:“不是东西!”
“想来讨呷城里粮的妹子做后婆婆?”
“瞎眼跛脚的也不嫁你!”
“哼,讨米叫化的样子,气都没得你一口嗅!”
狗佗俨然没耳朵,任自己在恶言恶语的声浪里浮沉,一身黎黑的皮肉在灼烫的阳光下溢出黯淡的光,胸背上的肋骨、龙骨,根根突现。他昂着南瓜形脑壳,仰着腊黄黑瘦的鹅蛋脸,走走走,哪里人最多,偏往哪里行。
古城墙下,大公巷口,龙凤桥头,那个简易的棚子前,狗佗不时驻足……
过得十来天,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这位狗佗不见了。无独有偶,砖瓦厂厂长的公子也失踪了。
听听,干儿子在干娘屋里的悲哭声:“我们太忙,雇了个妹子带人,她去解手转来,篮里就没有了人。呜,我糊涂啊,我糊涂;我粗心啊,我粗心。愧对您老人家的善心善肠啦……”
干娘终是见多识广,平和沉静又略带几分忧郁地对干儿子道:“莫哭,莫哭,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这回,你退点财就是!”
“只要找着人,家屋我也不要了!”
“蠢话,要不了你的家屋!”
干娘马上叫哑巴请来了几十个无业公民,每人赏钱十块,一人发一面大铜锣加一个锤子,沉稳老辣地叮嘱:“走街串乡,狠狠地敲,边敲边喊,有晓得下落的,给酬金五十块!送人来的给酬金三百块!”
又派出几十个做“暗探”。一阵忙累,老人家精疲力竭之余,也有了安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怕人找不回吗!
几天几夜,四条街子,十六条巷子,方圆二三十里的乡村角落,震响着“哐哐哐”的铜锣声,二十来万人的城乡鸡犬不宁。
铜锣敲烂了,敲不出贱佗。“暗探”也一无所获。千多块钱的酬劳费,信如丢在河里,漂漂也不打一个。
人们都叹息厂长命苦。
干娘也像吃进了苦胆,几天来闷在屋里,坐卧不安,惦着贱佗的去向废寝忘食,瞑思苦想。
她又想去拜塔神了,只恨病了一场,去又双腿无力。好在家中有观音相,她烧香焚纸拜起来。又请来一位先生测字打卦,
先生断言:西方。大公婆婆一闪念,牙咬咬地,眼前重现出那条五十里外泥泥泞泞、坎坎坷坷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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