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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苦思甜

淡淡清辉 2007-01-20 15:02

写下这个题目,自己就先笑了:你也有苦可忆么?生在这大好时光,没挨过饿,没受过冻,能有啥子苦呢?

然而,今天和一位朋友QQ聊天时,就禁不住的各自忆起苦来,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攀比”起来。

这让我想起过去的一些日子,农村人见面总喜欢摆出一副“天下我最穷”的姿态来。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态呢?说到底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我一哭穷,你想向我借钱的话语也可以被挡回去了,或者,我一哭穷,那么,你欠了我的债,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向你讨回来了……

而露富,则是万万不可的,一旦露了,很快就能传上几百里,那么你就得盯紧自己的钱袋子了……

当然,如今的我们倒没有这种复杂的心态,对于过去所谓的“苦日子”的回忆,也就仅仅是回忆而已!

聊天完毕,我却还兴犹未尽,于是,想将那些经历记录下来,也算对那段日子有个交待。

说实在的,小时候,我家并不穷,但是这种“不穷”,是以“一天节约一根线,百日就能把牛牵”、“一顿省一口,一月省一斗”这样的节俭思想打底的。

父母在人前,也自然喜欢摆出一副“天下我最穷”的姿态来,这样的姿态,对于还是孩子的我来说,总是半信半疑:父母说话时的语气总是那么勿庸置疑,那么我家的“贫穷”应该是站得住脚跟的,然而又从平日里的生活经验可见,比起某些同龄的孩子来说,我还算过得体面的,那么,这个“最穷”,又似乎站不住脚跟了。

这样的半信半疑模拟两可,对我产生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从来不向父母讨要零花钱,变成一个极乖的孩子。有时就是父母给我零花钱,一旦超过五毛,我是不敢要的。这样的状态,一直延续到我上小学五年级。

也是在认识了一些字以后,我便爱上了读书。可是我家世代农民,没有人有那样的闲情逸致,家中自然是一本藏书也没有的。

那时,也从来没有生过自己买书的念头,那于当时的我来说,是极度奢侈而不敢去想的。倒是隔壁的女孩家,有一些书籍,是一些《少年文艺》、《民间故事》之类,每每借来一读,也从不加选择,从头至尾一路读去,读到兴味盎然,不忍释卷。那段日子苦于无书可读,看到方块字心里就舒坦,所读虽少却杂。

小学四年级时,母亲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本琼瑶的小说《梦的衣裳》,她偷偷看了还好,看了后竟常常将故事情节讲给父亲听,我和妹妹在一旁偷偷听了,那心中就生出万千向往来。虽然母亲将书藏得很好,硬是被我们两姐妹找了出来,偷偷嚼完了我们人生中的第一部长篇小说。

对于我们这样的孩子,任何吃的玩的都可以藏得住,唯独书籍,是藏不住的。

后来,念初中,考入市区一所重点中学,小小年纪离开了父母,一个人在那陌生的学校开始了寄宿生涯。

也从那时起,我开始有可自由支配的钱财了,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富翁。然而在实际上,那钱财是十分有限的,记得每周回家,父母给的钱也就十块左右,除了正常的吃穿和必要的其他花费,实在是所剩无几。但就这无几之所剩,被我积累起来,再加上每周应该吃的一两次荤菜,改吃素菜,以及偶尔以包子馒头充当饭菜,每月所剩,也还可观,于是,每每积累到一定程度,就邀上几位好友,跑去市区的盗版书店,挑上一两本垂涎已久的书籍,经过几番讨价还价,买了下来,便能高兴很多天。当然,我的几位好友,也是如此这般,我们互相交换着书籍阅读,也算是资源得到了充分利用。

可以说,我们的少年,是承受着身体的营养不足,读着错字连篇的盗版名著长大的。在那样的年代,我们没有所谓著作权的保护意识,我们只知道,那些正版的书籍太贵,买一本正版的钱,可以够我们买三五本盗版了,而盗版中有错字,那有什么关系呢,以我们的聪明才智,将错字改了正,那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自然算不得苦,特别是和我们的长辈,以及那些如今还在穷乡僻壤苦苦挣扎的孩子们相比。所谓的苦,也不过是自我往今的参照而已。

虽算不得苦,但自己回想起来,还是心酸的。再反思如今,有钱买正版书籍了,也买了不少正版书籍了,然而,那种对书籍对知识求知若渴的强烈愿望,却不再有了,那种对书籍的一厢情愿的热情,也永远的消亡了。

不曾拥有的时候,隔着山、隔着海,是那么美丽异常,令人心动神摇,就如看到了梦中的情人,遥遥向你走来,虽等待千年万年,却依然还在梦海的那一端,浅浅微笑……就如那梦中的灯火,可望而不可及……

这样的距离,是最美最具神秘感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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