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岭的回忆之三
游 泳
夏天的资水河畔，好一派热闹景象。从镇南阁到易家霸，七八华里的水面上，真是热闹非凡。
沙滩宽阔的镇南阁。水势急猛，是小伙子们冲浪的好地方，这里水流急淌，波浪一个接着一个，一泻而下。从这里冲浪，一直可以冲到水南桥上游的南门大码头。他们一次次的冲，一次次的游，好是刺激。
宽大的青石板码头。从早到晚人流不息。天刚蒙蒙亮，就有一队队的人群来码头担水，因为河水经过一夜的尽化，清洁见底，清纯干净，人们把水担回家，存在缸子里，用来烧茶做饭特别香甜。接下来，洗菜的，洗碗筷的，洗衣服的男男女女陆续登场，他们一边做事，一边东南西北，古今中外，谈笑风生。整个码头呈现出一副生动的生活画面。
梯云桥，俗称水南桥。是一座独具风格的古老建筑。资水，好象一条天然的护城河，从镇南阁一直沿古老的城墙流向东方。而水南桥，更象一位守护古城的卫士，与城南门紧紧相连。一出城门，就是水南桥三四十级青石板砌成的台阶，中间有两根辙道，桥面全是四五尺见方的青石板整齐排列，桥两边的护栏全用四尺高两尺宽的青条石砌成。整个桥面显得古朴大方，一枝独秀。站在高高石板桥上，上可以看到镇南阁的全景，下可以看到两岸独具特色的吊脚楼，河水悠悠，风景如画。一大清早，桥上就有人拿着钓杆在钓鱼。碰上好的天气，桥上钓鱼的人排成了队。他们有说有笑，每钓上一条大鱼，大家都要围上去观赏观赏，评评是今天的第几条大鱼。老练的钓者，还要和大家谈谈大鱼上钩时，要如何如何处置的经验之谈。运气好的，一天能钓上十几斤鱼。更有幸运者，上一条鱼就有十几斤。当然，这也是十年难撞个金牡丹啦。这个季节，桥上跳水游泳的人也很多，人们站在护栏上往下跳，一个接一个，接二连三，痛快极了。记得有一年，一位海军转业军人，每天带着他的儿子到桥上来跳水游泳，他跳水的姿势与众不同，动作十分优美，从桥上跳下去，在水里要游一二十米远才冒出头来。身材魁武，游泳姿势千姿百态，他出众的技巧每天要吸引好多的围观者。有一天早晨，他把手表交给儿子说：“你看着表，我跳下去要多长时间才冒头。”他跳下去了，儿子看看手表，又看看水里，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儿子说：“我爸爸真行！”又过了十分钟，人们在耐心地等待，个个把目光盯着那平时冒头的水面，又过了十分钟，人们就开始担心了，心焦了，儿子哭着要爸爸，河里游泳的人们开始向他跳下去的位置寻找，好几个人钻猛子下去找，找了好久，才发现他被撞在一个树桩上……河水静静地流淌，天然的游泳池还是那样的热闹。
渡船码头。每到下午，成群结队下班的工人，两岸的居民，纷纷到河里戏水解凉，跨水横渡。
平坦宽敞的河滩坪。每到星期天，游泳队伍川流不息，或是一队队的小伙伴，或是一群群的工人，或是大人带小孩，拿着救生圈，在肖家霸一带畅游。
玉带桥到东塔脚下。有竹排，有帆船，有欢快畅游的人群。打鱼的船只也时而从这里漂过。
易家霸。象是磊起一道石头城墙，把资水堵在上游，形成一个平坦宽敞的大游泳池。一中、三中和师范的师生都在这里尽情畅游。
每到一年一度的端午节，上下游的游泳队伍，全部集中到了水南桥至肖家霸一带水面。因为龙舟赛就在这里举行。每年的龙舟赛都很热闹，人们吃了早饭，穿着节日新装，陆续从四面八方赶到河边，河两岸来来往往，人山人海。那些卖小吃、小百货、儿童玩具的也全搬到了河边。河里游泳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互相戏耍打水仗，有的围着龙舟相互打闹，跟随参赛龙舟自由自在地闹啊游啊。
龙舟赛的指挥台设在肖家霸，每年都有一二十艘龙舟参加比赛。从水南桥到肖家霸，河道宽敞，水势平稳，是竞赛龙舟的理想地段。这一天，锣鼓喧天，彩旗飘扬，每艘龙舟的两边围满了游泳的小伙子。两岸围观的人们早早守候在这里。比赛一开始，河里一片沸腾，枪声一响，两艘龙舟象离弦之箭，飞速向前。运动员个个齐心协力，喊声震天，争先恐后，互不相让。他们一呼百应，勇往直前，高潮迭起，精彩纷呈。两岸围观的人群，齐声加油鼓劲，一声高过一声，把整个资水两岸闹得个天翻地覆。
我生长在河边，家里离资水仅一城墙之隔。但我不会游泳，看到那些会游泳的人，我十分仰慕。从小爹妈就不准我们兄弟去河边玩，更不准我们学游泳。因为每年端午节都会有人溺水，平时因游泳而溺水的现象常有发生，生怕我们发生意外。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爹妈不在家，我带弟弟去河边摸螺蛳。大概去了一个小时左右，刚好碰上爹妈从这里渡河回家，看见我们在河里。我和弟弟知道撞祸了，连忙跑回家去，爸爸坐在房里一句话没说，妈妈说：“我们一下不在家，你们就去河里去了，胆子也太大了啊。”我连忙说：“我们知道错了。”妈妈说：“知道错了就行了吗？快进去受罚吧。”我承认弟弟是我带去的，是我的错。爸爸要我们跪在地上，跪一个小时，并写好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不去河里玩耍，如果再发现去河里玩，就打断我们的腿。从那以后，我和弟弟再也不敢去河里去了。
上初中了，学校里大多数同学都会游泳，并且在河里游得好自在，特别是看到资水沿途那么多欢快游泳的人群，真是太羡慕了。一开始，我和同学们一起去河边看他们游泳，想学但又不敢学，只好在河边擦擦澡。有一天下午，我和邓余福到河里去洗衣服，无意中衬衫撒在水面上，扬起一个很大的汽泡，我把衣服抓拢扣紧，大汽泡就把我托了起来，于是我抓紧衣服不放，把脚往后抬起，一下一下的在后面打水，身体随衣服里的汽泡象抓住救生圈一样向前游去，我高兴极了，我可以游泳了。还没游多远，衣服里的汽泡破了，我的身体立即往下沉，脚踩不到河底，头也被水淹没了，我想，坏了，这下怕是完了。我拼命挣扎，脚一下一下的往下蹬，身体用力往上顶，头冒上来又沉下去，眼睛、鼻子、口全部被水淹没，河水不停地往口里灌，眼睛睁不开，鼻子、耳朵都进了水，我还是拼命的挣扎着。我知道邓余福也不会水，又好象听到他在喊“救命”。。。。。。。不知怎的，我的脚突然踩到了地，大概是我在胡乱的挣扎中身体慢慢地移向了岸边，我没有被淹死。这时，只觉得全身无力，慢慢移到河边，我全身瘫痪，倒在沙滩上良久不能动弹。
这次溺水以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你越怕死，死亡就越向你走近，躲也躲不掉。要想不怕死，就要有过硬本领，下决心学会游泳。
不管爹妈怎么阻挠，我还是下决心要学会游泳。于是，我参加了同学们的游泳队伍。一开始，因为心有余悸，人一走到水里就害怕，水一淹到脖子就出气不赢，不敢往深处走，同学们不断鼓励我说，多吃几口水不在紧，慢慢就会好的，你要总是怕，永远也学不会。他们手把手的教，我也耐心地学，一次次地被水淹，一次次又重新来，掉下去又爬起来，累了，歇一会，又开始了练习。
一天一天的练，一天一天的提高，不知喝了好多口河水，摔了好多个跟斗。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学会了游泳。慢慢地我可以单独游泳了，渐渐地也可以横渡资水了，还经常和同伴们去镇南阁冲浪花哩。
学会游泳。对于很多人来说，其实是一件简单不过的事了，但对于我来说确是一件难事。我坚信学会本领比没学会要好，功夫在身不碍事吧。
没想到事隔三十几年，我学会的游泳本领确实派上了用场。
那是一九九八年八月的一天。我单位在七里村搞了一个“武冈铜鹅”保种基地，我们经常去那里作技术指导。养殖专业户把种鹅放养在一个小型水库里，那天我和同事驱车来到基地，刚爬上水库的大霸，就听到远处传来小孩的哭叫声，我和同事赶紧往出事地点奔去，只见有四五个小孩在岸上叫喊，水库里有一个小孩溺水了，小孩在水里不停挣扎，岸上没有其他大人，同我一起去的同事和司机都不会水。救人要紧，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跳到水里，抓住那小孩就往岸边游，小孩用力抓住我不放，我没有在水中救人的经验，小孩很沉，我体力不支，在水中拖了好久，游也游不动，但我还是使尽全力往岸边游，快到岸了，我确实没有气力了，但还是坚持着，生怕小孩掉下水去。正在这时，一根竹杆伸到我的面前，我用力抓住竹杆靠到岸边，把小孩送上了岸，小孩得救了。小孩的父母赶来了，他们激动得流出了眼泪。小孩的父亲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说：“谢谢您啊同志，如果不是碰上你们来这水库里有事，我儿子早就没命了。您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啊。我们不知怎么感谢您才好啊。”一定要我到他们家里去，我谢绝了。
（2007年6月29日17：28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