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爱情

平淡的爱情

最近看了芒果的流水帐，看到他现在所记叙的打工路上的爱情故事，也不由想起自己的故事来。

我很早就出来打工了，九五年的时候在深圳沙井茔岗特好厂，做彩绘员工。初进厂的时候（平生第一次进厂），就对培训班的一个文员印象特别好。在那个时代，文员这个职务，就是我打工的目的。文员的名字我还记得，叫阿珍，是广西人，长得苗条而清秀，皮肤亦好。文员有一位当仓管的男友，他们下班吃饭就在一起，但我上班的时候，就挨着文员。我的彩绘手法很差，但文笔却好，因为我一直帮我的培训班班长写他的情书和情诗，文员也对我另眼相看，以至于让我常常陪她，去二楼车间拿货和送货。她也拿我开过玩笑，哄我坐上了一个一经发现就会立即开除的货运电梯里。她也看过我写的那些情诗，尽管不是写给她的。而后来，我也曾经以她为原型，写过一篇小说，小说的名字就叫《文员阿珍》。实际上，小说的后半部所发生的故事，是几年后，我在另一个厂，所遇到的另一个女孩的隐约的故事，我只是把她们拼在了一起。特好厂培训部的那个文员，我虽然对她至今还有着不忘的印象，但我与她之间，并没什么故事发生。多年以后这个晚上，我这样写着有关于她的文字，她或许早已经没有了我的记忆。

有一段时间，我出厂了，我在芒果的流水帐里所记叙的发生在龙华大浪的故事中，也做过近半年的流浪客。那时身无分文，也进不到厂，和几个同村的伙伴，四五个窝在一个小阁楼上，一日两餐在一个隆回老乡开的小饭店赊着帐。我很庆幸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我在映泰工业园对面一个小村庄的篮球场上消耗着我的青春时光，在对面山下那层层叠叠的烂尾楼里看郁达夫的小说，读丰子恺的散文，背诵一些弘一法师的文章。那时，我没有胆量，所以我没有去偷，也没有去抢，也没有去和租住在小饭店旁边的一些女孩子混，尽管曾经有几个晚上，她们都睡进了我们的房间。但是，我却一直渴望着，希望能够逢上在工厂有工作的女孩，她可以给我以安慰，还有希望。

除了龙华大浪的小饭店，在不远的清湖有一个工厂，是我们村的大本营，这个工厂里面有数十个员工，都是我们一个院子的。我们常常步行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够进厂，或者，老乡们发了工资，能否借到一些钱。因为到处查户口，天黑下来，我们便不能步行回大浪，晚上就睡在工厂的一个铁皮宿舍里。男宿舍的对面，即是女宿舍，中间只有一点小空地，空地晾满了衣服。我们晚上是住在女生宿舍的，因为男生宿舍晚上常常有治安队进来。好心的老乡，会腾出床给我们。当然，有的时候也直接就和女孩一起睡一张床的。不知是我戴着眼镜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竟是那么无助和可怜，那么多的机会，半个也没有留给我。

就那样过了一个大年三十还在小饭店赊帐的年之后，最后还是有一位好心的女孩，是我们隔壁村的，她借给我二十元钱，让我去东莞寻厂。我当时答应过她，待我寻到厂后，会回来看她，至少，也得请她看个录相。三个月后，我再回清湖，那个女孩却进别的厂去了。

那年的春节，我就在东莞长安上沙，进了特立厂。其实我去应聘的时候，特立厂已经不招人了。我那二十元钱早已用完，走到国道旁，迎望头顶炽烈的太阳，茫然失措之时，意外逢上我在深圳沙井打工所认识的肖超群姐弟，他们最终把我介绍进了特立厂。

在特立厂，一样一进去，就是跟一位女文员打交待。这个文员是老乡，绥宁人，一样苗条和清秀。特立厂其实就是我当年在深圳的那个特好厂的兄弟厂，一个老板的。我所认识的肖超群组长，此时成了特立厂的培训部部长。因了她的关系，我受到了一些例外的关照。那个绥宁的文员，常常会到培训部来，但只是认识而已。与她的关系更进一步，是在三个月后，工厂新成立一个人力资源委员会的机构，这个机构除一位台湾经理，一个四川主管，剩下两个，就是我和她。我的工作主要是写一些文宣文章，她的工作便是输入电脑打印出来。

因为我们常常在一起，而且都是单独在一栋独立的办公楼，有时整栋办公楼就只有我们两个，我们上班的时候非常自由，有时都可以躲在一个小会议厅里，两个人吃大二，挖对和，晚上的时候，我们还常常陪我们的经理夫人，一起去外面溜冰，跳舞，唱歌。但更多的时候，我却总只是跑腿的小伙计。或许工厂很多人，都在以为我们是一对，其实我非常清楚，她是看不上我的。她人长得好，而且歌也唱得特别好，在上沙国庆文艺晚会上，都拿过奖。当然，我自然也曾对她有过想法，但这个想法，很快因为另一个文员而转移了。

我老婆当时是品保部的文员，而此时品保部的主管，已换成肖超群，我常常会去品保部，一来二去，就和她熟了。当然，未认识她之前，她在我们工厂也是名人，她一个女孩子，书法写得好，毛笔字在工厂的书法比赛中得过二等奖，还刊在文艺走廊供全厂人观赏。她常常会来我们人力资源委员会帮他们品保部的人借书、还书，我们接触的机会不断增多。当然，她人好，我学电脑的时候，她会很耐心的教我，我打不出来的字，都可以打内线电话去问她。这种感觉，是我身边的专职打字文员所无法感受到的。

那时工厂的电脑还没有联网，我在那工厂呆了好几年，摸电脑也摸了好几年，却从来没有上过网，更不必说什么QQ，网站了。平时都要上班、加班，周围也都是一样的上班、加班的工厂。我的圈子就是这样，所以我也一直努力的去追品保部的文员。终于在六年之后，我们终于结了婚。又两年后，有了第一个小孩，再过了两年，又有一个小孩。

最近看了芒果的流水帐，又看到网上很多男的征女友的，女的征男友的，除了羡慕之外，亦只能回忆回忆当初自己的故事而已。爱情如一条船，在江河海洋中努力行走，要去到达彼岸。缘份就如水鸟，飞来飞去，但终归会有一只，落在你的肩上，伴你到达彼岸。

去年今天，写了一篇文章，算是送给老婆做为生日礼物，今年，又只能如法炮制，写这些苍白的文字，实为惭愧。我想表白的是，我特别感谢我的老婆，九八年的春节，我在特立厂门口，望着一个穿红色品保服的文员的那个瞬间，我结束了我的流浪生活。

附：与本文相关的几篇文章：

给老婆的生日礼物

文员阿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