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冈密码之二十三 跃进粮店

石牌坊人，去跃进粮店，一般走鲁班殿。鲁班殿实际上是一条略弯曲的青石板路，比小巷宽，若比南正街，只能说，南正街是城市的大肠，而鲁班殿算是十二指肠吧。

鲁班殿后来有个刺眼的名称，向阳街，一直延续至今。

老向阳街在明时有木匠祖师爷的大殿，始称鲁班殿。只是殿不再有，名称烙印在小巷上了，终究褪不了历史那披大氅的。       

从石牌坊走过200米左右的鲁班殿，往左拐，通渡船码头，也是一条细长的青石板小巷，往右拐，便是五显庙大廊巷那条巷子。这条小巷七拐八弯的，很幽静。伴生的老院，以及院内巷边的古井，随处可见。青石板小巷，几乎是明清时的青砖砌就。每到梅雨季节，墙面墙角便爬满茸茸绿绿的青苔，临近墙根的苔藓墨绿洇湿着，似乎慵懒的岁月，粘附在狭窄的小巷里了。抬头，墙头草与杂树，也随处可见，偶尔有小麻雀，在八哥的惊扰下，猛然飞将出来，向着资水的河滩飞。穷尽大廊巷，走到祁剧团前，旁边便是小城人人皆知的跃进粮店。       

跃进粮店，鳌山坪菜市场，武陵井，上山桥小炒部，南门口米粉等这些地方，样样都烙进了小城人的心里了。跃进粮店在九三年之后便被人渐渐忽略，购粮本不再重要了。但平时，小城人赖以生活的米与油，都在这买，这是小城动力之源。

跃进粮店是小城人延续下去的加油站，幼时不明白，粮站很魔幻，米与油似乎永远卖不完。

粮店是一个三间通开的长方形店铺，地面先是木板后是水泥，外墙是青砖。店铺内永远有购米油的人们，在排队，在喧哗。

跃进粮店平时卖油，油装在一个大汽油桶里，上面装有压力计量器，器上有数量横线。手柄一压，油从铁管涌出，压入旧的酒瓶或生理盐水瓶，一瓶一斤。       

秤米的是个漏斗方桶，量够，压上木板阀门，米便流进早已置好的米袋里。油米买好，买米的人一甩上肩，一手扣死口袋，一手提油瓶，米屑散开来，买米人身上便落了一些白细屑，再消失在小城大小弯曲的小巷里。一到大年前，粮店里按户口簿的人头，供应花生瓜子面粉，不分官民，按人头供应。

黄家四小姐，对了个象，是军人。五六七十年代嫁军人，八十年代嫁大学生，九十年代嫁商人。时代在变，价值取向亦变，很正常。

这是大廊巷的春季，雨水如油，淅淅沥沥的。黄家四小姐撑着细花的白油纸伞，轻裙，流海，西瓜齐耳短发，如仙般飘在小城的雨巷里，这幅画，便印入资水里流淌。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四小姐情感，从军人移到了远在省城读书的刘小帅身上。当然，刘小帅也是“死缠烂打”。忧郁也就集结在黄四小姐心坎上了。       

年到了，青石板的大街小巷里，充满了快意与企盼。四小姐从小巷走进跃进粮店，买年货的队伍延伸到大街上了。街旁，一排只剩下叶柄的梧桐树哑哑的立着，屋檐口吊了尺长的冰柱，令人寒颤。四小姐一脸漠然。旁边看她的小伙，眼珠子快飞出来了。       

后面的故事，我想不到结尾，跃进粮店的过往，倒是楔入到记忆深处了。